第214章 心腹
那小二听得一愣,见她一个随从打扮之人,竟如此直接喊出松将军的名号,撇嘴道:“怎么?莫非你认识他不成?”
许念一笑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贵人。”
小二轻嗤一声,心说不认识你乱喊什么。
而沈钧安却看了她一眼,猜到此人应该是许念的旧识。
可他不动声色,将桌上的钱袋往前推了推,继续问道:“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小二有个兄弟在城中说书,因此说起朝中官员,简直如数家珍,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一遍。
许念在旁边听着,看来如今内阁仍是由崔氏和沈氏分庭抗礼,朝中官员大多投靠这两派,同两年前自己死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以齐正阳为首清流一派开始崭露头角,试图和世家分一杯羹。
这两年,齐正阳应该在长公主的助力下,扶持了一批有志气、有才学的寒门子弟。
在世家子弟忙着勾心斗角时,他们靠着为民请命的锐气,做出了许多实事,在民间博得了不少声誉。
于是许念在心里笑了笑,没想到齐正阳这个老古板,能在自己死后两年内做出这么多事,以前倒是自己小瞧了他。
这时,小二说得累了,喝了口水,眼巴巴望着桌上的钱袋,只想快些拿了走人。
于是他笑眯眯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沈钧安看向许念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二有点傻眼,这人不是大人身边的随从嘛,怎么还需要问他的意见呢?
而随从还很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最近京城发生的凶杀案?据说死了好几个当官的?”
小二一惊,连忙道:“我们这样的小民,如何能知道这些事,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许念觉得有些奇怪,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不知道,而是提都不敢提。
于是她朝沈钧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又加了碎银,问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赏银翻倍。”
那小二看着那碎银咽了咽口水,可仍是苦着脸道:“这事涉及到鬼神之说,小的也就知道些皮毛,听说他们都是惊扰了皇陵才被鬼缠上了的。其他的,小的不清楚真的不敢乱说啊,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把我也该拉下去怎么办啊。”
许念看他这模样,大概也就知道这些,于是对沈钧安道:“算了别为难他了,让他回去吧。”
沈钧安点了点头,对小二道:“好,你可以走了。”
小二挠了挠脑袋:怎么这随从看起来像这位大人的上司,要他点头,自己才能离开呢。
可他并未把这疑惑说出口,只是看向许念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然后他抱着钱袋 边走想:这外地来的官,果然和京官不同,对小厮都这么客气,实在令人感动。
白晋和周鼎此时从外面进来,道:“马都喂好粮草了,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咱们可以准备往城门走了。”
沈钧安点了点头,领着许念上了前面的马车,然后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问出方才的疑惑:
“你认识那个新上任的禁卫统领松平?”
许念点头道:“不止是认识。”
她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原本以为,他会把我当做他的恩人。”
许念还记得,当初她和江临被困在回雁关,其中一队被派去突围的兵士,中了陷阱全被戎北人坑杀,而松平是活到最后的人。
松平那年只有十八岁,可他埋在死人堆里,没有哭也没有怕,就靠着残存的一点天光,硬撑着等到了援兵。
那时坑洞里全是尸体,靠近都闻到恶臭无比,江临捂着鼻子断定里面不会有活人,可许念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她将松平救出来时,那人浑身都是污血,但睁开眼时,眼眸却亮的惊人,好似从未经历过鬼门关的折磨。
然后他跪倒在许念面前,希望能成为她的亲兵,为她杀出条血路,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许念那时就觉得,这人绝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兵士。
在卓北时,松平陪着自己出生入死,每次都是抱着不要命的劲头拼杀,立下了不少军功。
他说自己是孤儿,这条命是许将军救的,往后必定要誓死追随。
许念见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就把他一起带回了京城,而松平也并未辜负她的信任,帮她解除过不少危机。
萧应乾登基后,许念被封为禁卫营指挥使,统领整个禁军营,她让松平进了前卫营,很快松平就靠着军功和自己的提拔,做上了中郎将的位置。
她说到这里,露出苦笑道:“当初我被关进诏狱前,还特地给他写了封信,叮嘱他一定不能为我犯险劫狱,绝不能失去手上的兵权。我知道,他对我一向忠心,只要我下的指令,哪怕他再不甘愿,也绝不敢忤逆。”
“现在想来……倒是我多虑了。”
沈钧安握住她的手道:“所以你现在怀疑,他并不像之前表现的那样忠心?”
许念点头道:“萧应乾这人疑心很重,松平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以前常跟随我左右,是我的心腹。皇帝既然亲自下旨杀了我,若松平真对我忠心耿耿,就算他不想为我报仇,也会为此而悲痛愤怒,他以前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以萧应乾的谨慎,若松平真的有什么不理智之举,他怎么敢把禁卫军指挥使的权力交给他。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松平在我死后,想法子投靠了萧应乾,然后和以前对我一样,搏命换取了他的信任,所以短短两年就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她觉得心里闷闷的,将脸靠在沈钧安手上,用撒娇的语气道:“哎,原来你娘子也不是很会识人,连身边的人都能看错,一手提拔了个白眼狼,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沈钧安摸了摸她的发顶道:“若真像你说得,也是他忘恩负义,往后我帮你讨回来。”
许念抬眸笑了:“人家现在是禁卫营统领,掌着数万禁军兵权,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何帮我讨回来。”
沈钧安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道:“这种事本就不是靠武力分胜负,只要我想,自然能有自己的法子。”
许念对他毫无道理地护妻之举十分满意,奖励似地在他脸上亲了口。
然后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开始昏昏欲睡。
在马车的摇晃中,她突然惊醒,然后背后出了身冷汗,紧紧攥住了沈钧安的手。
沈钧安看她的神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
许念盯着他:“你说前世杀了我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