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皓月将青马的缰绳交到苏禾手中,叮嘱道:“有劳你请兽医把青马的伤医治好。”
说罢,毅然转身走向那条放置在议事堂前的长凳,毫不犹豫地趴了上去,等待接受杖责。
公孙皓月刚趴到长凳上,随着“啪”的一声,第一棍狠狠地抽打在了她瘦弱的身躯上。
刹那间,公孙皓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紧接着第二棍、第三棍接踵而来……
此时,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梁鸿雁曾经说过的话:“军营与家中那可大不一样,一旦入了军营,再也不会有谁时时刻刻护着你了。”
如今想来,鸿雁姐姐所言非虚。
以往即便师父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习武之时该吃的苦头一点儿也不曾减少,但每次训练结束之后,师父总会关切地嘘寒问暖,给予自己无尽的温暖与安慰。
后来行走江湖,虽然历经无数次的刀光剑影,可每当遇到危险,鸿轩哥哥和鸿宇哥哥也总是挺身而出,将自己紧紧地护在身后。
而此刻,身处这陌生的军营之中,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那样呵护照顾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
想到此,公孙皓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涌起的委屈,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这区区二十军棍的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我一定要咬着牙挺过去!”
公孙皓月咬紧牙关,忍着痛没有出声,双手死死地抓住长凳边缘,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又想起了前年跟着梁鸿轩、梁鸿宇走镖时,路上遭到一伙劫匪袭击。
尽管公孙皓月习武多年,但毕竟年纪尚小且经验不足,经过半个时辰的激烈缠斗之后,她的体力开始急剧下降,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
眼看一个劫匪的剑尖将要刺向公孙皓月的面门,原本正在另一边与劫匪酣战的梁鸿轩,竟毫不犹豫地猛然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前面。
只听“呲啦”一声响,锋利的剑尖在梁鸿轩的额头右边划出了一道长达一指的口子,刹那间鲜血四溅,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绽放在他的面庞之上。
即便如此,梁鸿轩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怒目圆睁,右手一挥,手中长剑犹如闪电划过夜空,精准无误地划向了那名劫匪的颈部。
与此同时,梁鸿宇以及其他镖师们也纷纷击败了各自的对手,迅速赶过来支援。
等到将所有劫匪解决后,梁鸿轩那张英俊的脸庞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让人几乎难以辨认其本来面目。
公孙皓月心急如焚地快步跑到他身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当目光触及那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自责,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哽咽着道:“鸿轩哥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梁鸿轩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忍着痛,咧着嘴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道:“皓月妹妹别哭,怎么能怪你呢,是鸿轩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鸿轩哥哥只是划破了皮,没什么大碍的,快别哭了。”
梁鸿宇在一旁笑着帮腔,“皓月妹妹,如果八哥不替你挡这一剑,你的脸划花了,嫁不出去,那母亲还不得打死我们俩。”
公孙皓月又想到了父亲和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三个哥哥。
想到自己一个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女儿家,现在独自身在军营,无依无靠,一肚子的心事无人诉说,每日还要提防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哪里可能会不委屈呢。
公孙皓月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触动了,她没有哼一声,泪水却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此时心里的痛,比身体的痛更让她崩溃,仿佛军棍是抽打在她心上而不是身上。
二十军棍打完后,公孙皓月刚才鼓起的那股劲一下就泄了。
她趴在长凳上浑身瘫软,根本动弹不了,臀部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公孙皓月两只手臂无力地垂下,额头的汗水混合着泪水往下流着,她只觉得身上和心里一样疼痛。
她被人用木板抬着回到营房。
一进屋子,公孙皓月就被放到大通铺上趴着,手下的士兵涌进来问长问短。
“薛总旗,伤得怎样?疼不疼?”
“薛总旗,您喝点水吧。”
……。
屋内即刻乱纷纷的,进不来的就站在门口张望。
一场仗打下来,公孙皓月手下的五十个士兵,不论老的少的,都很感激薛总旗平时教他们的拳脚功夫,没让他们今日把命丢在战场上。
现在他们想力所能及地替薛总旗做点事,当务之急便是替薛总旗的伤口上药。
“薛总旗,让属下给您上点药,这样好的快些。”
两个小兵正坐在炕边脱鞋,准备爬到炕上。
公孙皓月被他们的好心吓得面红耳赤,好在她脸上全是战场上流下的血渍和污渍,看不出什么。
倒是她两只手紧紧抓着腰侧裤子的动作,让两个脱完鞋爬到炕上的小兵笑了起来,“薛总旗,您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不就是擦点药嘛。”
公孙皓月恨不得跳起来扇那两个混小子两个大耳刮子。
她又气又急,用尽所有的力气吼道:“都给我出去!”
这一声吼,吓得屋内的人顿时噤若寒蝉,两个坐在炕上的小兵也呆住了。
平时睡在公孙皓月旁边的赵小六见公孙皓月满脸怒气,忙拖着炕上的两个小兵,“还不快下来,总旗发火了。”
两人一脚踩到地上,慌忙捡起地上的鞋子,提着鞋就往外跑,他们知道薛总旗的功夫,可不想等着挨打。
屋内的人见状,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
赵小六推着他们往外走,“各位大哥,你们先出去吧,让总旗好好休息。”
众人一听也对,忙道:“薛总旗,您好好歇着,我们出去了。”
公孙皓月无力地朝众人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赵小六留下。”
其他屋的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连跟公孙皓月同一个屋子的人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