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门房匆匆来报,北岭山庄前来吊唁。
不多时,门外走进四男两女,他们身穿黑色衣服,面色凝重,虽然一路奔波,看起来略显疲惫,但每个人脚步都稳健有力。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十五六岁左右,身材魁梧,方脸粗眉,双眸炯炯有神的男子,他是北岭山庄现任庄主梁远志。
他身旁是一位四十出头,英姿飒爽,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的中年妇人。
她是梁远志的夫人赵红玉,从她的面容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貌的女子。
两人身后跟着的是他们的长子梁鸿刚,六女梁鸿雁、八子梁鸿轩和九子梁鸿宇。
梁远志和夫人面色凝重地走到灵柩前,双手接过顾伯递来的立香,在灵柩前恭敬地拜了三拜。
跪于灵柩右侧的柳氏和被嫣红、碧绿搀扶着的公孙皓月及跪在灵柩左侧的公孙皓智,对着梁远志和夫人深深地跪拜回礼。
接着,梁家的四个孩子也神情肃穆地走上前来,朝着灵柩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柳氏、公孙皓智以及公孙皓月三人对着梁家的孩子跪拜回礼。
随后柳氏慢慢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梁远志夫妇身旁。
她刚要福身行礼,赵红玉伸手拉住她,“弟妹,莫要多礼,请节哀。”
柳氏哽咽着道:“多谢梁大哥,嫂子,你们一路辛苦了,请随顾伯去用膳,用完膳好好休息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和礼貌。
顾伯走上来,对梁远志夫妇一行人拱手行礼,恭敬地道:“庄主、夫人,三位少爷和小姐,请随老奴去用膳。”
他们走后,柳氏看了看额头上冒着虚汗,脸色苍白的公孙皓月,吩咐她身边的秦嬷嬷:“秦嬷嬷,麻烦你将月儿带回梧桐院去。”
秦嬷嬷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公孙皓月,向梧桐院走去。
所有人离开后,柳氏蹲下身,正准备给灵前的长明灯添灯油,忽听得屋内隐隐传来抽泣声。
柳氏起身看去,见梁鸿雁正跪在公孙皓仁的灵柩前轻声抽泣。
柳氏不忍打扰她,在夏春的搀扶下悄悄离开了灵堂。
七日后,定国公一门四杰出殡,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朝臣和大半个京师的百姓,纷纷自发前来送别为大周捐躯的国公爷和他的三个儿子,送葬队伍从国公府门前一直蜿蜒到了城门外,绵延二十里。
漫天飞扬的纸钱如同雪花般飘落,满大街的呜咽声更是此起彼伏,让人闻之心酸不已,这一切都是对英烈最好的告慰。
送走国公府一门四杰后,梁远志一家也准备赶回北岭山庄。
临行前夜,梁夫人独自来到恩泽堂。
夏春迎了上去,请梁夫人入座,并为她奉上一杯热茶。
柳氏在林嬷嬷的搀扶下,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弟妹,你还好吗?”梁夫人关切地道。
柳氏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嫂子放心,我没事。”
“弟妹,节哀顺变,保重好身体,今后两个孩子和整个国公府还要靠你撑着,我们明日就回去了,……,我……。”
梁夫人看柳氏神情落寞,话还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柳氏见梁夫人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多谢嫂子关心!嫂子,自国公爷和三个孩子出事后,我就想着等处理完他们的后事,我会亲自去北岭山庄,解除两个孩子的婚约,国公府不能耽误了鸿雁姑娘的前程。”
梁夫人闻听此话忙道:“弟妹,你误会嫂子了,我来此不是那个意思,自接到国公爷和三位少爷出事的消息后,小女鸿雁哭了一宿,来之前她求我,说要留在国公府给皓仁守孝一年,每日在牌位前给皓仁上上香,我和你梁大哥都同意了,我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柳氏听完梁夫人的话,心中一阵抽搐,一股酸楚涌上她的心头,真是造化弄人啊,这么好的姑娘,却做不了国公府的儿媳。
想到此,柳氏心中愈发难受,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叹息道:“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我儿皓仁没有这个福份。”
柳氏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她向着梁夫人深深一拜,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嫂子,我替皓仁多谢鸿雁姑娘了。”
梁夫人伸手扶住柳氏,“弟妹,说什么谢呢,想当年国公爷出征平乱前,把八岁的皓仁送到我家拜夫君为师,当时四岁的鸿雁和她的孪生哥哥就经常跟在皓仁身后一起玩耍。”
“那时我和夫君就想,我们两家祖上是同一师门,我公爹和老侯爷又一同跟随太上皇打江山,虽然后来梁家归隐山林,但两家的关系却从来没有断过,如果我们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也是件幸事。”
梁夫人面露憾色,声音哽咽,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缓了缓情绪,接着道:“虽然后来我们两家定了亲,两个孩子的心中也有彼此,只可惜小女没有福气做公孙家的媳妇,现在小女提出要守孝,这是她的心意,还望弟妹成全。”
柳氏看着情真意切的梁夫人很是歉疚,“嫂子,你说的哪里话,是国公府没有福份得到这么好的媳妇,现在皓仁没了,国公府不能耽误了鸿雁姑娘的前程,希望她将来能寻到幸福。”
梁夫人幽幽叹息,“唉,鸿雁这孩子心里有了皓仁,恐怕以后再也装不下别人了,还望弟妹劝劝她。”
柳氏思索片刻,道:“好吧,嫂子,就让鸿雁姑娘留下,我劝劝她,一年后,我亲自送她回去,到时再解除他们的婚约。”
翌日,梁远志一家便告辞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