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最后放下话，“反正事情我已经提前跟你们打过招呼了，随便你们把不把我当你们亲儿子吧，反正我以后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你们也先别高兴摆脱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明天我就上几个哥嫂他们家里去。这辈子他们都对不起我和翠荷两个，下辈子我们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赖定他们了！反正他们别想做完了坏事还能心安理得的把苦主甩在一边，继续过潇洒日子。”
说着拎起粮食袋子甩在身后，胳膊肘夹着猪腿就准备离开。
“你想去干什么？”李父在后面紧张地追上来。
李大山回头，看见一脸紧张担忧的老父母亲。
老两口已经很老了，一个今年七十有三，另一个也有七十了，头发早已经泛白，身上各处尽是沧桑和时间留下的痕迹，看着让人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但他心里却没再有任何波澜，因为他们这个姿态是为他们另外那四个儿子、儿媳妇流露的，和他一点也没关系。
李大山听到自己对他们道：“我说过了，我明天就去上他们家去找他们，反正他们让我们没了小宝，我们也不让他们好过。杀子之仇，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
“这辈子我和翠荷是毁了，你们要是不想让我们彻底没了希望，做事不管不顾了，那你们就只管来阻拦。只要你们不怕你们儿子的家也被我给毁了。”
李父被他这番话震惊嘴皮发颤，“你至于吗？就为了一件没影的事就要毁你几个哥嫂的家……”
“大山，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你们是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李母也哭着道。
李大山掂了掂背后的米袋，突然龇牙道：“不过现在看你们这么紧张心疼他们，我本来都劝自己以后不要在意了，也懒得再管你们的事。但你们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因为我不受你们的偏爱，所以什么苦什么委屈都该受着。”
“就算我是被兄长和嫂子欺负的苦主，也不能怀有一丝怨气。”
“那我就不想让你们如愿了，不和你们断绝关系了。你们亏欠了我们家这么多年，这亏我们不能白吃啊，得把吃掉的亏吐出来也让你们尝尝，我们心里才会舒坦。”
李大山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兴，但他面相是那种老实巴交、憨厚胆小，一看就吃了很多苦的农家汉子，就算是他内心真的很开心，他笑出来也不是那个意味。
“所以你们也别觉得你们其他四个儿子有多可怜了，因为我们不止上他们家，以后也上这边来。”
“反正你们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说出去，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偏心的，几个嫂子又是怎么谋夺我们的儿子、吃我们的绝户的！我也不怕以后我和翠荷没儿子了日子会不好过，就算是以后我和翠荷以后都不下地了，我也能让你们都不敢饿着我们的肚子。”
李父听到他是打的这个主意，顿时气得肺管疼。
“你……我话还没有跟你说完，你给我回来！”
话还没说出去，就见李大山扛着东西吭哧吭哧地回家去了，脚步是一点也没犹豫。
“你回来！”李父追在后面跺脚大喊。
但李大山已经走远了，身形彻底融合在黑夜里。
一回头，看到老太婆还在眼泪婆娑地坐在地上，李父不耐烦地道：“不起来还坐在地上做什么？哭哭哭，整天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刚才大山说的那些话你难道听了不气？怎么也不帮我说着点。”
“那我能说什么？像你那样说他吗？听了大山说了那么多，我才突然觉得这些年他在我们这里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心疼还来不及呢。”李母尤其不满。
“嘿，你真是觉得心疼了？那这些年怎么就没见你心疼过他们一回？事情都是咱俩先前一块做的，别在孩子们面前又换了张嘴脸，给自己整得跟个慈母似的，就我一个后爹！”李父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
李母不服道：“我怎么就不是慈母了，我个个孩子都疼！还不是他们夫妻俩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有个儿子……算了，不说这个。”
“对，我还想说你呢，大山都已经被我们这个家伤透了心了，你就不能少说点他？你看他连我们都不想认了，你还一个劲的刺他。”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最后那句话李母问的异常严肃。
李父扶了扶脑袋，“懒得跟你们母子多说，气得我头昏。”
然后吹了灯继续回房去睡觉。
留下李母在黑夜中咆哮：“你今晚还想睡？我去舀水把你被子淋湿了看你还怎么睡！”
她才是气得心疼、肝疼、肺疼，身体哪哪都疼。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她明白，事情会转变成这样，跟老头子有很大的关系。
她之前就说过，老人老了就应该安分一点，别随便掺和进孩子们的事情里面去。
但老头子不是今天管这家，就是去为那家跟另外一家讨要说法。今晚这个事他要是跟以往那样处理也就罢了，到时候带上面几个儿子儿媳妇过去大山家里赔个罪，再拿点东西补偿，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那老头子是怎么做的？
他简直是想让这个家彻底散掉！
不行，惹了事情还想没心没肺的继续睡觉，天底下哪会有那么美的美事？！
摸索着过去把油灯重新点上，然后果真到门口端了一盆冷水进来。
“啊——你个死老婆子，你在干什么？！！！”
“我说了，让你不许睡。”
“你简直是……”
这边李大山很快把东西扛回家，自己家里也是黑乎乎的，只有灶房里有一点火光泄出来。
他把东西放在堂屋，进到灶房一看，就几朵花在里面烤火，几个小的还巴巴地时不时往碳灰里面瞧。
李大山瞬间了然，这是在里面埋了什么吃的东西吧？
他也没问她们去哪里找来的东西吃，只扔下一句：“我去你们奶家带了一些粮食回来，放在堂屋里，你们去把饭烧了，其他都不要动。特别是猪脚，等我出来做。”
看到突然吸了一下鼻子的六花，再看看几个女儿都穿着单薄的衣服，布料破破烂烂的，都快碎得不成衣服的样式了，心里顿时一揪。
“把你们的份也一起煮上。”然后就快步出去了。
“大姐，刚才爹说让我们也煮我们的饭？”三花试探又期待地问。
大花也不是很确定，“好像是说了？”
四花斩钉截铁地道：“爹说了，我听清楚了的！”
大花刮了刮她的小脸，“那应该就是说了。”
起身把七花塞到三花怀里，“抱着七花，抱稳了，别让她掉进火里。”
三花立即把妹妹抱得紧了。
大花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又对二花道：“二花起来，我们准备去烧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