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换了新的。
宁晚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洁白的床单。
不仅如此,被罩和枕套也都换了。
厉霆之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黑色丝绸睡衣,领口开得有些深,露出一大片冷白肌肤。
微湿的头发显然刚洗过。
他在……引|诱她么?
她有些想笑,这样的方法都用上了。
但没笑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厉霆之坦白道:“我去侧卧洗过澡了。”
“哦。”宁晚晚没再说什么,坐在床沿,背对他。
“晚晚,”厉霆之伸长臂把她捞到怀里,大手把她箍得紧紧的,低低的嗓音里饱含委屈:“你说过要永远爱我的。”
“我没忘。”
“你还说过要给我生孩子的。”
“我也没忘。”
“好,那我们生孩子。”
宁晚晚推开他,很认真地看他眼睛,很认真地问:“你不介意?”
问完她鼻尖开始发酸。
难过后悔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压过来。
她极力抑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被迷晕,跟季明礼单独待在一起,尽管她醒来衣衫整齐。
尤其是他出现的时候季明礼发神经似的把她压在身下要亲她。
她自己都介意,他会不介意吗?
“我介意。”厉霆之说。
宁晚晚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她拼命眨眼,想逼退眼中的泪水。
结果越眨泪水越多,一滴落下来后,后面就跟失控般接着是两滴,三滴……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湿了一小片。
“我就知道你会介意,不介意才不正常,你那么有洁癖。”
“我离开,什么都还给你,我一分钱都不会要你的。”
她抹了把眼泪,指着洗澡前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枚钻戒:“钻戒在那里,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厉霆之始终安静地看着她,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很清晰,却一个字都没进他脑子里。
直到她安静下来,他蹙着眉凝视她哭红的眼眸,心疼道:“你听我说完。”
“你说。”
厉霆之正色道:“我介意你的介意。”
一瞬间的愣怔后,宁晚晚眼泪更多了,争先恐后往外涌。
“我手腕被他握住,脏了,我还差点被他亲到,我不干净了,我嫌弃我自己。”
厉霆之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晚晚转身背对他:“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睡。”
厉霆之严词拒绝:“不行!说了一起睡!”
“那我走!”宁晚晚拉开衣柜收拾东西,手腕被厉霆之握住,又被她甩开。
“别碰我,我脏!”
“我走!”厉霆之摔门而去。
一连三天,宁晚晚没看到厉霆之身影。
她很担心,想给他打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恰巧这时封折打来电话:“三嫂,你快来!”
宁晚晚赶到会所包厢,看到厉霆之,她鼻尖发酸。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上去颓废萎靡得让人心疼。
“三嫂可来了,这几天三哥都泡在这里喝酒,我们哥几个陪着,三哥醒来就喝酒,还不让我们给三嫂打电话,再这样喝下去还得了?”
孟经年这样说无疑是在告诉宁晚晚厉霆之这几天没做不该做的事,让她放心。
“就是三嫂。”楚淮安附和道。
“三嫂来了,那我们就撤了。”封折给几人使眼色,“各回各家,麻利点儿。”
门关上后,包厢里只剩下厉霆之和宁晚晚两人。
厉霆之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
片刻后,他倾身要拿酒杯,酒杯被宁晚晚抢先拿走:“你不能再喝了。”
“你还知道关心我?”厉霆之委委屈屈道。
“我们回家吧。”宁晚晚去拉他。
“不回,”厉霆之躲开她手,“回去你要跟我离婚,除非你不离婚我才回。”
“好,不离婚。”宁晚晚哄道。
“说话要算话。”
宁晚晚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嗯”了一声。
厉霆之这才站起身,脚下不稳,宁晚晚伸手扶住他,他整个人靠过来,大手扣住她肩头,下巴搁在她肩窝,还蹭了蹭,带着酒气的黏腻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老婆。”
“……嗯。”
“我想你。”
“……嗯。”
“老婆带我回家。”
“……嗯。”
“老婆,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能分床睡。”
“……好。”
“拉钩。”
宁晚晚尾指被他钩住,他开心地弯起唇角:“老婆最好了,爱你!”
他越说宁晚晚心里越难受、后悔!
……
一周后,宁晚晚第二次接到季梦棠电话。
电话里,季梦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有之前优雅从容的样子。
“晚晚,我错了!你让我下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能不能让厉先生放过明礼?”
“季家已经破产,我父亲也被债主逼得跳楼自杀,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明礼是做了不该做事,可他没伤害你呀晚晚!”
宁晚晚攥着贴在耳边的手机,嘴唇紧紧抿着。
没有伤害她?
还没有伤害她吗?
“是不是我被侮辱被抛弃才叫伤害?”
季梦棠:“晚晚,明礼错就错在爱上你!我要是早告诉他,他绝对不会犯这个致命的错误!”
“我替明礼向你道歉,看在爱情无错的份上,你原谅他好吗?”
宁晚晚:“……”
季梦棠:“晚晚,我把那栋楼卖的钱给你,我一分都不要,还有你爸当年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还给你,我只求厉先生放了明礼,不要再折磨他了,好不好?”
宁晚晚闭了闭眼,再睁开,里面流转着晶莹。
“好。”
季梦棠喜出望外:“我这就给你,我们在哪里见面?”
宁晚晚想了想,说出两个字:“墓地。”
……
阴沉的天空飘着如丝般的细雨。
厉霆之手里的黑伞不断往宁晚晚这边倾斜,生怕她淋到一点雨水。
另一只手揽着她纤腰,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两人相偎,踏雨而来。
身后是周城和一众保镖。
季梦棠已经到了,她摘下宽大墨镜,跟宁晚晚四目相对。
宁晚晚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看向她。
她终于看清父亲的白月光,也是害她失去父母的罪魁祸首——季梦棠。
她不复往日的精致优雅,憔悴的面容上,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身上的黑色旗袍,让她看上去格外苍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