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知道,他现在是在做梦。
祂站在一片明亮的虚空之中,或者说漂浮在一片明亮的虚空之中。
眼前闪过无数个世界的诞生和毁灭、文明的生长和消亡以及无数人的悲欢离合。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触动祂的情绪,祂只是默默地看着,任由这些在祂的身上留下痕迹……
直到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出现在祂的面前。
祂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对了,他叫奥托·阿波卡利斯。
祂应该知道这个男人的,毕竟他曾经和祂签订了契约,获得了祂的权能。
那么,奥托·阿波卡利斯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心思一动,祂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可是,为了一个人,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值得吗?
在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祂明白,应该把“他”分离出去了。
虚数之树也好,世界树也罢,祂可以有很多种称呼,但祂不能有任何感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奥托换出卡莲的灵魂后,祂开始尝试剥离出那不该产生的部分。然而祂发现,如果不把奥托的灵魂吐出去,祂就无法将“他”分离出来。
祂居然被一个人类算计了。
祂将奥托的灵魂吐了出去,同时也将还没有走远的卡莲的灵魂一同打包,丢到了离主干最远的枝丫。
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祂产生的最后一个情绪。
这之后“他”诞生了。
借着生出“他”这一行为,祂关闭了通往这里的空间。没有“他”的带领,将不会再有任何意识能够和祂订立契约。
艾迪发现自己的视角转换了,他成了那个“他”。
新生的个体只顺着那股力量,在虚无中漂流,等待着被存在拦截。
然后他落到了一片“存在”上。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意义上的“生灵”。在接触到生灵的瞬间,关于世界树权能的详细记忆迅速开始模糊。
“梅林,我遇到了一个奇特的灵魂。”
他遇到的第一个生灵将他介绍给了一个叫作“梅林”的男性生灵。
“你有名字吗?”名为梅林的生灵询问他。
他回忆着那模糊的记忆,祂并没有给予他名字,他是被祂抛弃的部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梅林对他说道,“你以后叫艾迪好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性生灵。
那个男性生灵好像也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只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只有灵魂也不是办法啊,还是有个躯体承载会稳定些。”
说着,梅林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枚已经有些发黄的果实,然后他戳了戳那个将他捡回来的生灵。
“来滴血液,说不定这次能成呢。你也不想白银的血脉断绝吧。”
“精灵不在乎血脉的延续……”那个生灵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真是我欠你的。”
一滴银白色的血液滴在已经失去生命力的果实上,一阵白光闪过,果实变成了一个与那个生灵有些相像的躯体。
梅林伸手拽过了他,将他塞进了这个躯体里。
眼前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闪过,有了名字的艾迪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在月色中有些泛蓝的白色天花板,艾迪意识到自己醒来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梦中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反复闪回——这是他的来历,他的起源。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这件事。
回想起这个梦境,艾迪有些疑惑。他从不会轻易做梦,每次做梦后都会遇到一些事情。
而这次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居然被翻了出来。
艾迪躺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氛围——很平和、很安宁、记忆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时间还早,为了尽快合理“长高”,艾迪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这次,没有梦境。
第二天一大早,艾迪被艾伦叫了起来。
已经上了牛津大学的艾伦突然有了教人学习的想法,第一个试验品就是他弟弟艾迪。
坐在书桌前,艾伦拿出了他自己的教材。
“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能只学习巫师的东西,假如有一天你回到了普通人的社会,不能让别人把你当成怪人。”艾伦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先从一些基础的科学讲起……”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屋里,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隔着窗户听起来闷闷的。屋里,艾迪正在听艾伦滔滔不绝地讲解,但思维已经飘向了其他地方。
艾迪发现,想起了自己的来历后,他对这世界上的理性法则虽然不完全理解,但也比人类知道的要多很多。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轻松的制造出贤者之石。
然而有一样东西他是制造不出来的,那就是有灵智的生命。
制造一个生命所涉及的法则太多,他又不是真正的世界树,无法调动如此之多的法则。
而且现在这个世界处于世界树的末端,科技方面也十分落后,普通人类的寿命受困于线粒体。
想要凭借科技创造出生命,目前也不可行。
这个世界炼金术的前路被卡住了。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卡莲腹中的胎儿又吸收了他的血液,重新获得了妖精的血脉。那么由于那场爆炸而灵肉分离的他甚至都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
所幸的是,他的时间够多,足够他研究这些他想要研究的东西。
“艾迪,你有在听吗?”
耳边传来艾伦带着不悦的声音,艾迪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拽了回来。
看着讲课欲望旺盛的艾伦,艾迪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份苦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
至于陪他一起受苦的人选,艾迪心里已经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