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柏桡刚听得对方喊出大胆,那不大的胆吓的扑通通直跳,正欲转身跑路,军首一句:“且慢”,硬是将扭转了腰肢的杨柏桡拉了回来。
军首被杨柏桡那气质、那几句文绉绉的话语吸引。
如今马军正在前方与人交战,普通村民他们拉入马军无用。
消耗无算,但平白伤了他人性命,马军首领绝对不会答应,是以强盗再猖狂,马军都一直是独自面对。
如今见到杨柏桡,顿觉遇到奇人,是以杨柏桡话语再如何针对马军,他作为军首,都觉得干系不大。
如果能将杨柏桡拉入马军,观察几日,无用遣返,有用留下,对于马军来说,也不算坏事。
顶多观察的那几天里,稍微消耗一点肉食而已,若真是可用之人,对于大局势也许无多大扭转,但局部小问题能起到帮助,于马军来说,也是好事。
有这想法,军首回答了杨柏桡的问题,语气平正,中气十足:
“我等征粮讲究一个实诚,今年提前征了,明年必定延后,否则如何立于草原百多年。”
“至于凭证,我等一言出就是凭证,足额缴纳之事也并非强征,待我征粮队之人搜查并未发现村落有余留,自然离去,不会强行抢掠烧杀。”
平日里军首对任何人都带着威严,很少解释,也是因为想拉杨柏桡入伙,对这些事情稍稍解释,话语多了一些。
杨柏桡听到军首所说,这时候不信也得信啊,毕竟这世界的体系,他基本还是两眼抹黑。
只能故作镇定,讪讪道:“那无事了,走了先!”
说完那噗通噗通的心肝,不断在提醒杨柏桡赶紧跑路。
“兄弟莫走,看兄弟不同于草原人,想必来自外界,且加入我马军如何?”
军首不是拖拉之人,见杨柏桡想离去,立马发出邀请,同时一拉缰绳,几乎眨眼间,那扁嘴兽在地上连奔几下,就拦在了杨柏桡准备离去的路上。
“叮,对方发出组队邀请,是否加入?”
杨柏桡脑门布满黑线,这一言不合就要组队,往后不会让自己去征粮吧?
那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有身份的人了?
可我只是一个搬砖做试块的啊,没办法和群众打成一片。
杨柏桡心底很虚,想跑又不敢跑,颇为后悔自己脑门一热,跑出来干啥,这如今想走走不了。
更为恐怖的是,他觉得不靠谱的无毛兽,那速度起来犹如狂风,远超现代超跑提速,自己这两脚兽,哪里跑得过骑超跑的。
“行吧!”
杨柏桡是在军首的紧盯下,被人拽上了扁嘴兽。
此刻正与军首身旁的护卫共骑一匹。
虽扁嘴兽兽身较宽较长,足够两人骑乘,可感受着自己被人搂在怀里,而且明显是一位孔武有力的壮汉,搂着自己时,他想过自己是被挟持,有着委屈,可更多的感觉是羞愧,是可耻。
“大家称呼我为军首,可实际上我叫吕毅,小兄弟如何称呼?”
军首吕毅主动和杨柏桡坦诚相对,对杨柏桡是真心的想要拉拢。
杨柏桡随口说出了自己叫杨柏桡,多余的话没有再说,但心底里却是想着为啥自己被壮汉抱在怀里。
这让别人看去,他堂堂男子汉的威严,恐怕一扫而空了。
吕毅见杨柏桡不快的样子,也没多问,心底作何想也只有吕毅自己知道。
不多久,散开进入村落搜查军粮的众人一一回归,均是诧异的看了杨柏桡一眼,没有多说,向着吕毅禀报自己所见。
见众人真的无收获,吕毅也明白村子没有藏私的必要,一挥手,将那三袋肉干命人收起,拉起扁嘴兽,当先扬长而去。
风声劲急,强大的风力灌入杨柏桡的口鼻之中,很长时间里,杨柏桡都呼吸困难。
他只得不去理会自己会不会落下扁嘴兽,任由后面的壮汉单手保住自己,而自己只能满面羞愧的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口鼻,助力自己呼吸。
“这超跑还不如我的小电驴呢,头盔都不带一个,也不怕被查!”
杨柏桡暗恨恨的想着,心中有着茫然,不知道自己前路即将走向何方。
一个在和谐生活环境习惯了的人,进入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世界,虽然会苦中作乐,但真的遇到无法掌控的事情时,慌乱肯定是有的。
“停下。”
从身后传来的厉喝,那满嘴的口水都喷到了杨柏桡的后颈窝,他只觉得恶心无比,找准机会,一定要多洗洗。
还不待杨柏桡对身后之人的诅咒在心底轮回一次,那胯下的超跑扁嘴兽就已经慢慢减速,不多久,众人停下。
这一刻狂风稍息,杨柏桡才有机会放下双手,调整呼吸,睁眼看向周围。
放眼看去,除了来路被扁嘴兽奔跑时将荒草冲的错乱,其他方向,入眼一片,全是看不到尽头的野草。
野草在当头暖阳的照耀下,金灿灿一片,给人一种颇为宁静之感。
“涵涵看到一定很喜欢的。”
杨柏桡感受着这片草原的生机,心底无来由的不想去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
“稍作休整,让扁嘴兽就地寻草补充体力。”
吕毅在最前方大声呼喝,杨柏桡身后的壮汉将杨柏桡单手提起,放在草地里,随后自己跳下。
看着明显比自己瘦小许多的杨柏桡,壮汉伸出粗糙的大手掌,拍向杨柏桡的肩头:“不错,第一次骑乘扁嘴兽吧,竟然没有吓破胆,我叫吕田,是吕毅的跟班,过命的交情。”
壮汉憨厚的嗓音传来,对杨柏桡充满友善。
杨柏桡看着吕田善意自我介绍,那心底对东荒马军带有的芥蒂减轻了少许,同样学着吕田的憨厚嗓音:“这算啥,当年我第一次骑摩托,比这还快!”
杨柏桡不管吕田能不能懂,只想尽快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自己脖子。
吕田明显有着自己的事,杨柏桡的话不知有没有听到,他拉着扁嘴兽,在附近找了处地方,任由扁嘴兽进食。
看着扁嘴兽如同鸭子一样的进食方式,杨柏桡顿感惊奇,洗脖子的事也丢在了脑后。
“看你样子,第一次见到扁嘴兽吧?”
一个个子同样比杨柏桡要高的汉子走来,主动与杨柏桡打着招呼。
这人杨柏桡认识,就是那天在向村为了证明扁嘴兽办事不牢靠,从扁嘴兽身上摔下来的汉子。
为了证明自己的嘴硬,杨柏桡看向面前过来搭讪的汉子,故意说道:“见过,我们那叫鸭嘴兽。”
其实杨柏桡有些虚,除了在向村第一次见,如今也不过算是第二次而已。
汉子并未在意杨柏桡的话,主动递来一块制熟的肉干:“吃吧,一路上想必也饿了,我叫吕能,打小就在寨子里长大的,有啥事可以找我。”
他不问杨柏桡叫什么,想必他们之间,早已听到吕毅的告知,知晓了杨柏桡的来历。
“你们都是一家人么?怎么都姓吕?还有,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称呼你们马军?你们却又自称是寨子?”
杨柏桡发出疑惑。
不等吕能解释,杨柏桡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一条接一条,将十万个为什么拿捏得死死的。
聊天间,时间过得很快,杨柏桡意犹未尽,军首吕毅一声大吼,众人有序收拾好东西,迅速骑上扁嘴兽。
杨柏桡很自然的被吕田提起,继续跟吕田共骑。
在扁嘴兽极速奔跑的过程中,杨柏桡总算串联出这个东荒草原的大概。
东荒马军这一队人专职四处征粮,监管这东荒草原深处数十村落。
至于马军的称呼,并非他们的自称,而是附近村落对他们这些人的称呼。
他们私下里,一向都是以吕寨之人自居。
一个月前通过扁嘴兽将向村以及向村之前的村落征过后,就将粮提前送回寨子里,因路途遥远,去来间经历了一月,当今日再行征粮时,正好遇上寻来的杨柏桡。
吕寨之人本不想征粮,可他们承担着守护草原的任务,几乎所有壮力都在外奔波。
征粮队、驱兽队、生活队,各司其职。
所以整个寨子里根本拿不出多余的劳动力出来猎捕。
征粮有着特殊的缘由及历史关系:
一则不至于让村落壮年懒散,无外来压力时,壮年间相互攻伐,村子形成派系,造成村落灭亡;
二则有强行征粮,村落才会外出猎捕,不至于各村落间有余力相互兼并壮大,可以保存寨子的持续发展。
至于驱兽队,则是给草原村落的生存保障。
草原上有着众多的野兽,这些野兽若固定待在一处倒也无妨,可随着食草兽类各处迁徙,食肉类野兽也会跟着追逐。
倘若这些食肉兽类靠近村落聚集地,往往都会造成重大伤亡。
驱兽队的责任,就是将这些靠近村落安全范围的野兽驱赶离去,让野兽去往其他所在觅食。
生活队就负责寨子的起居日常,织麻制衣,保障寨子以及草原上村子中人,不至于衣不蔽体。
可以说,整个东荒马军寨子,将草原混乱的秩序建立起来,使得草原上生活的人们,不至于灭亡在滚滚历史浪潮中。
迎着扁嘴兽奔跑时产生的狂风,杨柏桡的心没有丝毫平静,他通过与吕能的交谈明白了这些后,不由得对吕寨马军佩服起来。
尽管向村人对吕寨马军谈之色变,但他明白,那也是吕寨马军建立起权威的一种方式。
“还得是你们啊!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