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的嫡长女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她那便宜舅舅能答应?
她那舅舅吧,既没有什么文才,也不通晓武艺。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脾气还大得惊人,仿佛全天下都该顺着他似的。
更要命的是,他的心气儿比谁都高,自视甚高到了极点。
如此这般的性格和条件,又怎能接受得了让自家精心教养的女儿的婚事不由自己掌控这样的结果呢?
只怕是一想到此事,就要暴跳如雷,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太子听到这话后,不禁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仔细琢磨着其中深意。
少顷,他忽然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得像他就不是亲舅舅一般!”
只见容凝轻轻歪过头去,娇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意的神色,轻声回应道,“我与他平素并无多少交集......
而且说实话,对他这人我着实提不起半分兴趣!”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呢,你是太子啊,在那朝堂之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有需要用到人家之处。”
太子闻听此言,剑眉一挑,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朗声道,“哼!即便他真是咱们的舅舅又如何?
我身为一国之储君,而他不过区区一介臣子罢了。
仅君臣这一层关系,便足以令其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够霸道的!
容凝忍不住砸吧砸嘴,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哟呵,你怎么还隐隐透出几分昏君、暴君的潜质呢?”
太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与睿智,缓缓开口说道,“阿凝啊,你可别瞎想啦。
暴君和昏君这两个角色,我是无论如何都扮演不来的。
身为上位者,我心里可是跟明镜儿似的,非常清楚那底线究竟在哪儿。治
理天下,需要怀有一颗仁心,但切不可过度仁慈。若是心肠太软,日后反倒可能会害了自己;
但也万不可过于专制独裁,对旁人的谏言充耳不闻。
这些道理,都是父皇自小就悉心教导于我的呀,所以说,你根本无需担忧我会成为一个不称职的君王。”
呃……??
容凝不禁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人难道真的是在夸赞自己吗?
容凝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着额头,缓缓说道,“我一点儿都不好奇父皇究竟是如何教导你的。
毕竟我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他几乎没有怎么用心教导过我,所以你说了我也听不懂。
我只是好奇,你打算怎样去向咱们那位草包舅舅解释白芙进入凤凰书院这件事儿啊?”
说这话时,她微微挑起眉毛,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
而太子则显得十分淡然,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呀!
白芙能够进入凤凰书院担任女夫子,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可是给承恩侯府增添光彩的好事儿呢。
只要他不是一门心思想着利用白芙去攀附那些权贵之家,那么白芙的这个选择对于承恩侯府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的啦。”
自古以来,那些身处高位、执掌天下权柄的帝王们,无一不对外戚势力的膨胀心存忌惮。
毕竟,一旦外戚权势滔天,便极有可能威胁到皇位的稳固和王朝的安宁。
可身为太子的生母所在之家,却又不能过于卑微寒酸,否则传扬出去难免会惹人非议,有损皇家颜面。
如此一来,承恩侯府当下所处的状况堪称恰到好处。
这侯府中的年轻后辈们,若论及是否真有过人之处、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倒也未必尽然;
但若说他们皆是碌碌无为、毫无可取之辈,那也是言过其实。
这些子弟们大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境地:虽谈不上出类拔萃、令人刮目相看,但也绝非平庸至极、无可救药。
这样的情形无疑是最为理想的,
说白了,便是易于掌控和操纵。
正因如此,皇帝对承恩侯府方能感到安心无虞。
倘若身为太子舅舅的承恩侯始终执迷于借助家族间的联姻来拓展承恩侯府的影响力与势力范围,那么恐怕父皇就要心生不悦了!
容凝微微蹙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心中已然认可,“嗯……好像确实如此,这般说来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呢。”
兄妹二人兴致勃勃地交谈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午膳也准备妥当。
容凝转头看向一旁静立的阿影,柔声吩咐道,“阿影啊,你且去问问那谢溪竹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用午膳?”
阿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向容凝回禀道,“小姐,谢姑娘说她不便前来,多谢您的好意。”
见此情形,太子不禁好奇起来,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谢溪竹竟会拒绝与你一同用膳?”
容凝看他那八卦的样子,无奈得很,将方才与谢溪竹交流之事大致讲述了一番。
太子听罢,忍不住掩唇轻笑,调侃道,“阿凝呀,你这性子也忒直爽了些,简直就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丞相府的事情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啦!
那谢溪竹一个娇柔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住你这番言辞呢?”
容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嘲讽与不屑,“哼,如今居然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可真是稀奇得很呐!
那你指使白芙去挑拨离间谢四姑娘之时,怎地就未曾想过人家一个娇柔的女子能否承受得住这般算计呢?”
喝下一口汤,润了润喉,接着开嗓,“你是不知道,今日清晨,我在丞相府见到了谢四姑娘。
她面容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那双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眸此刻亦是黯淡无光、空洞无神。当她望向我的时候,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既有深深的恨意,又有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自己作得孽还少吗?
竟然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佯装慈悲善良的菩萨模样,真真好笑!”
只听得那容凝如同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她骂人的话语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竟是如此的顺畅自然,中间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结巴之处。
而被她骂的太子,他原本还想张开嘴说几句,但刚一张开嘴巴,就仿佛被容凝那滔滔不绝的骂声给堵了回去,只得悻悻然地又闭上了嘴。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伸出筷子,稳稳当当地夹住一口菜肴送进嘴里,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跟你说件正事儿。
之前啊,你派人给我的那关于谢二夫人娘家的罪证,可真是帮了大忙!我
呢,就把它给用上了,嘿,你别说,还真挺好使的!
这不,经过这件事之后啊,我又从中受到了一些启发。
咱们要想直接对丞相府下手,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呢,如果我们换个思路,不去直接招惹丞相府,而是从与丞相府有关系的那些人身上入手,那就容易多啦!
你想想看,丞相那一党的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啊,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藏污纳垢的情况肯定相当严重。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就从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开始动手,一个一个地收拾掉他们,就像修剪树木一样,一点一点地剪掉他的枝叶。
这样一来,虽然不能一下子将整棵大树连根拔起,但也能让他元气大伤,逐渐失去往日的威风。
所以啊,这几天刑部和大理寺那边可是忙得热火朝天呢!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过去凑凑热闹。”
这到底算什么啊!
怎么什么样稀奇古怪、热热闹闹的事情都想着让她去凑凑热闹。
容凝听到这话后,当即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满脸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开口问道,“你如此兴师动众,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居然没有一个能牵扯到丞相身上吗?”
太子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回答道,“确实没有……不得不说,这位丞相当真厉害得很呐!”
要知道,这位丞相早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身处高位,权势滔天。
待到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不仅没有对其进行任何清算行动,反而还让他一路扶摇直上,最终登上了丞相之位。由
此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必定有着过人之处和深不可测的心机谋略。
“我此次所调动之人手,针对的那些人的罪名并没有像朱郡守那样严重,其中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是抄没全部家产,然后将其流放至千里之外罢了。
而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由丞相本人或者与丞相同属一党的官员们所提拔任用的。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地选择出卖丞相以求自保。”
说到这里,那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况且仔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家人需要照顾和依靠,如果他们能够独自承担下所有罪责,那么至少可以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份安宁和平静,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容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揉着太阳穴说道,“那你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去抄家,到底得到了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嘿嘿笑道,“这可就多了去了!经过这一番大规模的抄家行动啊,咱们的国库可是大大地充实了起来呢!
你都不知道,那些朝中大臣们家里藏着多少金银财宝、奇珍异宝啊,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直到真正开始抄家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些人的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容凝听后,一时无语。
心中却是暗自感叹不已,难怪自古以来,“结党营私”都会被列为一项重罪。
因为一旦形成党派势力,其影响力和破坏力确实不容小觑。稍不留神,金钱与权力便会落入他们手中,进而导致整个朝堂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
容凝紧紧地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沉闷而又难受,她紧皱着眉头,“这都已经审问朱郡守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审出来呢?”
一旁的太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缓缓开口道,“那朱郡守也是个硬骨头,不管我们如何审讯,他始终咬紧牙关,坚称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毫无关系。”
太子看着容凝一脸担忧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他轻轻握住容凝的手,安慰道,“阿凝,你先别着急。关于郡守的这件事,你呈交给父皇的证据已经非常齐全了,如果那朱郡守不想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那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啊。”
顿了顿,太子接着说道:“而且如今朝廷各个部门之中都有丞相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肯定会相互勾结,联合起来向父皇上书奏请,要求父皇给朱郡守定罪,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再向外牵连。”
“到时候……就麻烦了…”,容凝喃喃自语。
默默想了会儿,又道,“我们心里面好像已经默认,丞相和这些事情有关。”
太子一听,也有些许怔愣,“好像是的…”
因为是新政改革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他们都默认了把这些罪名往丞相身上引。
他也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我们方向错了?”
“这重要吗?”,容凝的声音很冷静,“不管丞相和北地之事有没有关联,他都不干净,只要不干净,就能找到破绽,大哥,新政动了以前的朝堂格局,是切切实实动了文官的利益。
只要是利益相争,那必是你死我活。
所以如果他真的和朱郡守没有关系,那就从其他地方入手,再查,总归是有突破口的。
不管怎么说…新政,必须推行!”
容凝声音很轻,却很有分。
即使最后北地的军权不能落在容凝手中,那也得把军中话语权放到武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