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凝也从太极殿出来,太子跟在后面,嘴角上扬,不看都知道他心情很不错。
两人一同回了昭庆宫,屏退闲杂人,让阿影和阿衡在外面守着,容凝渴得不行,给自己灌了一口茶,顺了口气,才问道,“说吧,你们为什么要算计丞相?”
太子不乐意了,“怎么就成算计了?能做你的老师,那是他的荣幸,别人求都求不来!”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容凝斜眼看他,“大哥…我今日可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陪着你和父皇演戏,你今日若是不跟我说清楚,可别怪我到时候乱了你们的计划!”
“阿凝…”,太子收了笑容,严肃了起来,“前面我在南边巡查盐铁的时候,就知道丞相一党与这些东西有牵涉,但证据不足,他在朝中势大,门生遍地,若是贸然动他,恐生变故,再加上,他挺支持父皇,所以就此压下。
可这次我们要改革削弱郡守权力,丞相意见极大,朝中许多大臣唯他马首是瞻,这样下去,改革是进行不下去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和父皇听到风声,这段时间,说他和先帝的残余势力来往密切。”
“真的?”,容凝来了精神,“不是你们为了消除改革阻力,扣在丞相头上的屎盆子?”
“阿凝…父皇和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龌龊至此。”
“那就是真的了?”
太子想了会儿,慢慢摇头,“也不一定,有待查证!”
“那你们今日顺势把我送进丞相府,是让我去丞相府待着去查证这件事是否属实?”
“父皇和我,让你进丞相府,单纯就是想让你把丞相府弄得鸡飞狗跳,让他们心力交瘁,再适时的逼一逼,让他们自乱阵脚,若是真的,总归是藏不住的。”
容凝懂了,“就是让我去当搅屎棍嘛…行…这事儿我在行!”
太子扶额,“你也不能这么说自己。”
容凝无所谓,想了会儿,又问,“你说,丞相有没有参与北地的事情?贩卖军械、非法占田、贪污受贿…这些…他有没有参与?”
“谁说得清呢,”,太子抿了口茶,“这些罪名,郡守全部认了是他一人所为,这过了两天,也没审出什么,再看看吧…这种事儿,急不得!”
这种事是急不得,可容凝也等不了太久,她不是有耐心的人。
太子默了会儿,看容凝一直没动静,就偏头看她,瞅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赶紧道,“阿凝,若丞相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你在丞相府,他们会时时刻刻盯着你,但凡你做了什么,触及他们的底线,可能会伤害你,所以你不要冲动!”
“怎么…担心我?”
“那当然…”
“既然担心我,那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个局?”,容凝觉得好笑,“既然把我拉进来了,就让我放心大胆的干,担心也是没用的。”
太子,“………”
“行了,你坐会儿,”,容凝起身,“我去收拾东西!”
她起身干脆,留着太子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
主要是她不想听。
如果真担心她,就不要把她卷进来,但既然已经把她卷了进来,就别婆婆妈妈,说些废话,她不爱听。
说是收拾东西,但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的,进去一下,就提了一个小包袱出来,轻便至极。
“走吧……”,容凝把包袱甩给太子,“丞相是不是还在宫门口等着我们?”
“没有,他应该是提前回府准备了,毕竟,离你及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若是不提前回去准备准备,丞相府上下,都会疯的。”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容凝不以为意。
本来想着禁卫军搞那么大的阵仗把她接回来,肯定是有场硬仗要打,不想最后是丞相被打个措手不及。
过了会儿,容凝又问,“大哥,父皇只说让我去丞相府学规矩,没说我这段时间只能待在丞相府里不出来,是吧?”
太子沉吟,“好像是的!父皇知你是什么性子,不会要求那么苛刻,但你明面上是去丞相府学规矩,多少还是收敛一点,像昨日那种明目张胆的在红莲楼里夜不归宿的事情,就先不要做了。”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容凝摆摆手,“只是想着好长时间不能跟漂亮姑娘一起听曲儿,喝酒,有点儿惋惜。”
太子一听,满脸黑线,他看着容凝,张了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凝看着心里不舒坦,直接道,“有话你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阿凝,你是不是…”,太子心中挣扎,斟酌再三,才咬牙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女子?”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容凝挑眉,反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女子?”
“不是!你与我怎可相提并论?我是男子,喜欢女子不挺正常?”
“哦…我喜欢女子就不正常?”,容凝来了兴致,“女孩子香香软软,哪哪都比寡幸薄情的臭男人好,我怎么就不能喜欢?”
“诶…阿凝…这不是一种概念!”
太子感觉自己说不清楚,要被容凝绕进去了,他烦躁的加快脚步走在了容凝前面容凝淡定的看他抓狂。
走出几丈远,又闷头转回来,憋出一句,“阿凝,我刚刚说的喜欢,是跟那个人相守一生的那种喜欢,不是单纯的姑娘家的那种喜欢。”
“哦……”
容凝淡淡的,“你喜欢由缰,你能跟她相守一生吗?你注定要娶楚平遥为妻,你喜欢她吗?”
太子一语凝噎…摊着双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大哥…你说的那种喜欢,我现在没有,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没有跟谁相守生的想法,我不需要谁陪我相守,我没有那种需求。
至少现在没有!
至于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女人…
嗯…我喜欢…
我喜欢所有能让我快乐的人或物。
这种快乐的来源,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亦或是街边一碗可口的馄饨点心,只要能让我快乐,能让我满足,我就喜欢。”
容凝知道太子说的喜欢是男欢女爱的喜欢。
但不好意思,那种喜欢,容凝现在没有,也不需要。
太子也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道,“阿凝…你是天之骄女,身份尊贵,可再尊贵,终究是要嫁人的!
父皇已经让让贵妃去了解南阳城内各勋贵世家子弟的样貌、品性,你及笄之后,你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
父皇与我,已经牺牲了央儿,所以不想再委屈你,只想你能嫁一个如意郎君,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容凝一听这话,感觉非常困惑,“我想做的事情自己都可以做,为什么要多个人在身边碍手碍脚?
且…大哥…你觉得我该嫁给怎样的如意郎君?
又或者说,南阳城里的人,谁家敢把我这尊大佛娶回家?”
“阿凝自是要嫁这世间最好的儿郎…只要你喜欢…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从了!”
呵~
容凝冷笑,“我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强迫人,或者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过这世间最好的儿郎是什么样子,就算见过,我也不想嫁人!”
太子不赞同,“可这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我师傅就没嫁人!”,容凝没了耐心,“所以她这一生,活得通透豁达。”
“你们不一样!”,太子声音有些悲凉,“你是公主,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你的身份给了你无上的尊荣,是你坚实的后盾,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枷锁!”
枷锁??
容凝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她看着太子,一字一句道,“大哥…实话告诉你,阿姐去和亲之前,也许我还想过到了年龄,找个差不多的人成婚,与阿姐在这南阳城里,舒舒服服过日子。
可阿姐走了以后,这种想法就没了。
大哥,即使阿姐已经走了好几个月,她去和亲成了不可改变的定局,即使我想了千遍万遍,都想不通一直照着世人眼里完美贵女的模样约束自己的阿姐,会落到今日这般结局。
她没做错什么,甚至完美的挑不出错来,她善良、漂亮、端庄,这世间形容女子的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可她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大哥,我就是想知道,我不成婚生子,不贤良淑德,甚至还把手伸到以前女人从未涉足的领域,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往阿姐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世人又能把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