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谢溪竹完全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该如何回应容凝方才所说之话。
因为容凝的这一句话,犹如一道坚固的堤坝,将她所有想要表达的话语统统阻拦在了心中。
要知道,她们谢家作为名门望族,对族中姑娘们自幼便有着极为严格且独特的教育方式。
从咿呀学语之时起,她们就被灌输着一种理念——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无论是日常行事还是重大决策,都必须以维护家族的荣耀和尊严为首要考量因素。
绝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之举,以免给整个家族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耻辱。
这种观念早已深深地扎根于每一个谢家姑娘的心底,成为了她们为人处世、言行举止的准则与信条。
现在面对容凝那犀利无比的言辞,谢溪竹更是感到自己仿佛被家族的教诲所束缚,难以挣脱。
然而此刻正在眼前发生着的这一幕,如果让那位宛如大佛一般存在的容凝,故意将其向外宣扬开来,那么长久以来丞相府精心树立于外人面前的良好形象,将会瞬间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就连丞相府诸位姑娘们的婚姻大事也必然会遭受沉重打击和严重影响。
正因深知此事后果之严重,所以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那几位小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她们战战兢兢地快速抬起头来,目光惊恐地望向站在一旁的谢溪竹,眼神之中充满了急切的求救之意,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无助与绝望。
可这时候才这么看她有什么用呢?
若是她们像容凝说的,心里但凡有点儿长幼尊卑,也不会在她院里吵闹,不吵闹就不会被容凝抓了把柄,不抓了把柄,他们也不至于跪在这里。
事情好像都有因果循环,只是这个现在这个结果,好像他们承受不住。
在庞大的家族之中,始终流传着这样一句训诫之语,用来警示和教导族中的年轻一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古老而神秘的咒语,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族人的心中。
然而对于谢溪竹而言,尽管她已渐渐长大成人,却依然未能真正领悟这句至理名言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她不明白这所谓的荣耀与损失究竟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切实的影响和利益。
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楚地知道,比起让整个丞相府成为外界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对象,遵循祖训总归要好得多。
容凝方才所说的一番话语,犹如一把利剑般直直地刺中了谢溪竹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她瞬间哑口无言,再也无法继续反驳半句。
只能默默地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那一众姐妹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将心头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声叹息一并吐出。
谢氏家规洋洋洒洒数数百页,晦涩难懂且条条框框极为繁琐,如果真要必须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方可吃饭睡觉的话,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弱不禁风的妹妹们,光是看着这厚厚的家规本子恐怕就要头晕目眩了。
别说今天,就算到了明天后天,也未必能将其完整无误地记在脑海之中,如此一来,怕是连一滴水都难以沾唇。
若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府里的各房夫人们定然会怒火冲天,恨不得将容凝千刀万剐。要知道,这些妹妹可都是她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心肝宝贝啊!
但容凝他们肯定是不敢动的,最后只会来找谢溪竹麻烦。
想想就头疼。
就看那阿影姑娘去要家规的时候,她们的祖母会不会心疼,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可若祖母都不出面,她一个小小姑娘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
但比较好的事,容凝好像不想磋磨她,这也是好的。
找个合适的时机让这几个不知深浅、无法无天的妹妹尝尝苦头,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们如此张狂无忌,如果不稍加惩戒,日后恐怕会愈发骄纵蛮横。
然而,即便心中这般打算,面子工程还是必须要做到位的。否则,若被人抓住把柄,说自己心胸狭隘、不善教导姐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谢溪竹不禁越发烦躁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定了定神后,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容凝身上。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些妹妹们年纪尚轻,涉世未深,对许多事情都缺乏清晰的认知和判断,故而有些行为举止难免有失妥当,这一点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作为长姐,我未能尽到及时劝诫之责,实在难辞其咎,因此恳请殿下只责罚我一人便足矣!”
说着就准备跪下去!
“诶诶诶……”
容凝一瞧便知晓了她意欲何为,当下丝毫没有给她半点可乘之机,猛然伸手一把将她用力地薅了起来,口中急切地道,“溪竹啊,你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你又何错之有啊?
你那宽容大度本就是难能可贵的美德,她们却仗着你这般的好性子,从不喜爱与她们去过多地计较,就这般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分明是她们失了分寸,毫无礼数可言,怎的你竟会将所有过错皆揽到自身之上?
你如此行事可是万万不可行的……
这般给自己施加过多的压力,对你自身可没有半分好处啊!
尤其是你现今尚且病着,更是万万经受不住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恼。
你那些个妹妹们对此全然不知晓,也丝毫不懂得心疼于你,但本宫却是真真儿地替你感到心疼呐!”
只见容凝一边急切地说着话,一边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紧紧揽住了谢溪竹那纤细的腰肢。由于容凝常年习武,身手矫健且身姿挺拔,其身形相较于一般的女子而言,显得更为高挑修长。而此刻,娇小柔弱的谢溪竹被容凝这般用力地搂住,竟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瞬间失去了反抗之力,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原本谢溪竹并未打算真的下跪,但容凝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举动,让她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动作。
“伺候的人难道都是些眼盲心瞎之辈不成?”
容凝柳眉倒竖,全然不顾及谢溪竹心中作何感想,扯着嗓子便是一声怒吼。
这吼声犹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们瞧瞧,你家大小姐如今尚在病中,身子本就虚弱不堪,怎能够让她就这样在这炎炎烈日之下暴晒如此之久!
一个个的莫不是都失了心智?
还不赶紧去取一把椅子放置于廊下,好让你家小姐有个歇息之所!”
下人们一听这话,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慌乱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又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溪竹,只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显然还没回过状态来。
容凝见状,她那原本娇美的面容此刻却透着丝丝寒意,嗓音也不由地变得又冷起来,“怎么的......本宫如今连这点小事都指使不动你们了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在场的众人回过神来。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纷纷拔起腿朝着放置凳子的地方奔去。
不一会儿工夫,几个下人便合力将凳子抬了回来,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廊下。
看到下人们如此迅速地完成了任务,容凝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然后伸手强行搂住谢溪竹的肩膀,轻声说道,“溪竹......走吧......本宫带你去歇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