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晏发现这两天鹿言总是神神秘秘的。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难免会在意。
只是他很奇怪白宛翎和上官楚玉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
他很擅长观察人，小时候经常要靠这个获得一点活下去的机会，或者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他要想很多才能活下去，太平盛世可能不吃人但可能会咀嚼妖和魔物。
太平盛世是相对于人而言的，与妖魔无关。
“你这几天好像都心绪不宁。”他的剑第三次被上官楚玉打落，上官楚玉不禁开口。
“是不舒服吗？”楚允晏捡起剑刚要张口就抱歉，白宛翎上前问。
他们三个在鹿言院子里切磋，鹿言不在。
上官楚玉闻言也蹙眉，想要询问。
楚允晏在他们之中最小，平日里很是温顺懂事，不太会主动诉苦，于是上官楚玉难免会担心他。
“没有。”上官楚玉的询问没有问出口，楚允晏露出一个笑，他说：“只是有些跑神。”
他总是很在意鹿言在或者不在，在意对方此刻在做什么。
或许因为有了上官楚玉那次庆生，他难免期待鹿言会给自己准备什么。
不过应该总会比他以前要好。
“那应该是累了。”白宛翎想着他们也练了大半天了，于是说：“休息一下吧，江师兄出门前，让星落师姐给我们准备了点心和茶。”
上官楚玉点了点头。
楚允晏看向一边小桌上的茶和点心，想起来上次吃的软枣糕。
“生日就是要吃生日蛋糕啊。”那人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以前好像都没想过，那个人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蛋糕？他在山下没听过这个词。
而且对方明明下山次数比他还少吧？
“小师弟，过两天师尊就要带我们闭关，你想好这次的目标了吗？”楚允晏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白宛翎吃得两腮鼓鼓，含含糊糊地问。
“嗯，年底能到二阶，多练些剑法。”楚允晏简单回答道。
“小师兄呢？”白宛翎扭头去看上官楚玉。
“三阶吧。”上官楚玉话比楚允晏还简洁。
白宛翎原本还想等他们问自己，但楚允晏心不在焉的，上官楚玉又不怎么会接话，她还是自己说：“我的目标是，金丹一阶。”
楚允晏看向白宛翎刚要接一句话，那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在啊？”
鹿言身着玉冠白袍，手里抱着个点心包，身后的星落也是大包小包，提了好多东西。
“师兄，你下山了？买的什么啊？”白宛翎起身去迎接鹿言，小跑着上前。
“好东西。”鹿言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指挥道：“上官楚玉，你收拾一下桌子，楚允晏你跟我进屋。”
上官楚玉不明白所以，但还是起身收拾桌子。
楚允晏挑眉，抓起若雪就跟上鹿言。
星落追着两人进了屋。
三人都进屋后，星落把东西一放就出去带上了门。
“做什么？”楚允晏抱着剑问。
“给你买了新衣服，你快试试。”鹿言从储物锦囊里掏出一套白金色的衣袍，他说：“换好了出去我们吃蛋糕。”
“蛋糕？”楚允晏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软枣糕啦，你上次说太甜，我这次特地盯着糕点师傅让他别做那么甜。”鹿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可是为了这事一大早就起床了。
楚允晏抱着衣服不语，只是看着鹿言。
“不过，我和宛翎他们说你是九月八的生辰，还要出去和他们解释清楚，再给你……”鹿言说着就要拉开门出去，楚允晏叫住了他：“用不着。”
“啊？”鹿言回头问：“为什么？”
“我出生那年的七月十四，是个不好的日子。”楚允晏别别扭扭地说着，他不想提什么天煞孤星也不想和鹿言卖惨，他只是说：“我不喜欢那天，所以一直和你说我不知道我的生辰……”
“其实你知道？”鹿言明白过来了，他转身气愤插腰，他道：“那你让我这么大费周章！”
“又不是我让你去的。”楚允晏小声辩驳。
鹿言哑口无言，良久他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小声自言自语：“我那不是为了让你高兴嘛……”
楚允晏听见了，但他只是道：“我要换衣服，你出去吧。”
“那我跟他们说，提前给你过生？”鹿言想了想反正有闭关这个事做借口，还挺好糊弄的，楚允晏既然不喜欢那就不提那天了。
“嗯。”楚允晏随口应了一声。
鹿言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楚允晏又叫他：“江熹泽。”
鹿言放在门上的手顿住，他扭头，无奈道：“又怎么了？”
“你对谁都这样吗？”楚允晏没有看他，低垂着眉眼问。
“当然，我大爱无疆，所以少年人你不要有负担，我真诚对待你们每一个人。”鹿言总是喜欢满嘴跑火车，他对上官楚玉一直是这样的，对楚允晏不这样只是因为楚允晏对他恶意太大，现在两个人关系缓和了些，他又忍不住嘴贱了。
楚允晏呵了一声，鹿言见他这样笑嘻嘻地推门出去了。
“骗子。”门被关上的时候楚允晏小声说着。
……
“提前给小师弟过生辰？”鹿言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白宛翎立马就苦着脸小声说：“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生辰礼也没有。”
上官楚玉也点头。
“你们一起闭关，到时候再给也没关系啊，我又不能和你们一起闭关。”鹿言连忙安抚，他说：“好啦，先欠着也没事。”
白宛翎还想说什么，楚允晏推开了门，三人齐齐扭头去看他。
楚允晏平时窄口的衣袍穿得比较多，毕竟方便练武。
但这一回鹿言给他挑了个宽袖的白金色锦袍，还配了好看的玉冠，把他整个人的阴郁和少年老成一扫而空，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富家的小公子了。
楚允晏那张脸本就因为满是少年气，而显小，此刻换上这身衣物更显得稚气和矜贵。
鹿言想过楚允晏穿了会很好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怎么都忍不住姨母笑。
好可爱啊，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爱，帅是真的帅，但因为楚允晏年纪还不大，这一年又养的还可以，以至于楚允晏脸颊上多了一些类似婴儿肥的肉，所以可爱占更多。
“啊啊啊啊啊！”白宛翎显然比鹿言激动多了，她两眼一放光，就起身朝楚允晏扑了过去，她说：“小师弟你好好看，你平日里就该多打扮嘛，这个颜色好适合你啊！”
楚允晏没躲开，白宛翎抓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楚允晏平日里穿得都死气沉沉的，最亮眼的衣服估计就只有鹿言在扬州给他买的那件水墨蓝衣袍。
但是楚允晏不常穿，除了弟子服，他一直穿的不是暗蓝色就是暗黄色，头发拿发带一扎，朴素又方便。
白宛翎和楚允晏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她要么在剑玉峰要么在剑阵峰，她在的时候楚允晏永远一身弟子服在练剑。
而她的目光则永远先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以至于她很多时候下意识忽略了楚允晏这张脸也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谢师姐。”楚允晏有些吃不消白宛翎这般热情，白宛翎比鹿言还活泼跳脱，黏上官楚玉比较多，对他态度很好也很关心但是并不如和上官楚玉一样亲近和自然。
不过也能理解。
上官楚玉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后看向鹿言眼底有些笑意。
“我说我眼光好吧？”鹿言嘚瑟地对旁边地星落说。
星落嗯了一声，说：“少主眼光确实毒辣。”
“好了，过来吃蛋……软枣糕。”鹿言看白宛翎叽叽喳喳围着楚允晏说话，连忙叫停。
“好。”
日头西斜，院中落满了金黄，五个人围在一张小桌边，身上都披着金黄的霞光，鹿言教另外的三个人给楚允晏唱生日歌。
“好奇怪的歌啊。”吃上用若雪切的软枣糕后，白宛翎不禁道。
“奇怪吗？你不觉得朗朗上口吗？”鹿言笑眯眯地问。
“嗯。”上官楚玉点头。
“你嗯什么嗯，唱半天一句在调上的都没有。”鹿言看上官楚玉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他笑道。
白宛翎捧腹大笑：“我说小师兄怎么唱的那么奇怪哈哈哈哈……”
星落也忍俊不禁。
上官楚玉脸皮薄，一下红了耳根，垂眸说着抱歉。
鹿言也笑起来。
楚允晏没说话，他低头吃着软枣糕，敛着眼皮藏住眼底的笑意。
他好像有一点觉得自己属于这里了。
因为天色本来就不早了，大家嬉笑了一阵天就黑了。
因为顾凌寒每天都要看看他们的进展，所以楚允晏他们天一黑就去了剑心峰。
白宛翎离开前还笑着撺掇楚允晏去跟顾凌寒讨个礼物，鹿言也点头赞成。
楚允晏则是装作一脸为难地说：“师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本来也就是一个玩笑话，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可今天剑术验收后，顾凌寒把楚允晏单独留了下来。
楚允晏有些惊奇也有点忐忑，他明明最近都没用禁咒了。
“这个给你，就当是给你的生辰礼。”顾凌寒带着他进屋，而后拿了个护身符给他。
楚允晏讶异地抬起头，看着顾凌寒，顾凌寒没有什么表情，他说：“熹儿来找过我，说了你生辰那事，作为师尊理应给你个礼物。”
其实一直拖到八月份才让楚允晏他们闭关，也是因为鹿言提了一嘴楚允晏生辰的事，所以顾凌寒才拖延了下来。
不过以顾凌寒的性子也不会告诉楚允晏。
“你掩饰魔瞳的那个术法太粗糙了，这个护身符你带着会好很多，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出来。”顾凌寒看楚允晏犹豫着接过去，补充道。
“谢谢师尊。”楚允晏垂眸道谢。
他的眼睛天生是暗红色，非常容易被发现有魔族血统，来了万剑宗当了杂役弟子后他偷学了个术法遮掩，才让他看起来是黑发黑眸。
“无妨，你回去吧。”顾凌寒语气淡淡的，他说。
楚允晏捧着护身符，走在回剑灵峰的路上，今夜天气晴朗，月光澄澈，照亮了这一路。
偶尔，他运气也有好的时候。
楚允晏这样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楚允晏！”楚允晏路过鹿言的房间，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着对方应该睡了，正要走，忽地房门拉开，鹿言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回来了！”
“你……还没睡？”楚允晏有点意外，他问。
“快睡了。”鹿言走出来一点，楚允晏才发现对方光着脚丫，身上披着被子。
鹿言笑眯眯地问他：“今天开心吗？”
“还……行。”楚允晏对上鹿言漂亮的眼睛，不自然地瞥开视线。
“还行？”鹿言歪了歪脑袋，他说：“那就是开心的意思，我还有让你更开心的！”
楚允晏抬起眼看着对方笑弯了的眉眼，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什么？”
“烟花啊！我上次看你在观星阁看烟火都看呆了，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我也给你准备了。”鹿言说着，楚允晏听见背后响起烟火破空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一束烟火飞快地升空，而后炸开，蓝色的烟火瑰丽而又烂漫，让人挪不开眼睛。
楚允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烟火坠落，而后又看见一束橙红的烟火升空，它炸开拼凑出了他的名字。
楚允晏的眼眸都被烟火照成了暖色，他不自觉地弯了弯眼，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收住。
但他还是执拗地盯着那一片天空，想要看到更多烂漫的烟火。
可惜那一束拼凑出他名字的烟火过去后，夜空恢复了宁静。
鹿言原本要邀功的，可楚允晏诧异地问：“没了？”
“没了。”鹿言诚实地说。
“上官师兄过生辰的时候，你给他放烟火放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整个万剑宗的人都能看见，你给我就这么一点？”楚允晏扭过半边身子，不满地看着倚在门边的鹿言，话说的孩子气十分。
“啊哈哈哈……”鹿言摸着脑袋讪笑，他说：“我也不想嘛，我过生辰的时候宗门把凉山镇附近的烟火全买光了，要准备上官楚玉那次一样多的烟火的话，还要备货半个月，所以……”
楚允晏不满地看着鹿言，鹿言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瘪瘪嘴：“下次再补给你啦……”
“用不着。”楚允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跟上官楚玉吃醋，一时间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说着就要开溜，可鹿言小声说：“你这个烟火还是我跟褚师伯一起亲手做的呢，很有意义的好不好……为了做这个，我的手都受伤了……”
楚允晏要走的步伐顿住，他回头，只见鹿言小心翼翼又委屈地伸出手，那嫩白又漂亮的手心上有一个瘀血的伤口，已经开始泛青紫了，鹿言纤细修长的指节上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只能说明你笨，做这种东西都会受伤。”楚允晏调转回去，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个药瓶，他说：“喏，自己回去涂。”
“商师叔给我药了。”鹿言这样说着还是接过了药瓶。
“那你还回来。”楚允晏说着就要去抢。
“诶！哪有送出去还要回来的道理！”鹿言连忙揣进怀里，被子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哼。”楚允晏冷哼一声，但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我走了。”楚允晏意识到自己对鹿言笑了，连忙抿了抿唇，而后转身就走。
“晚安。”鹿言笑嘻嘻地说着：“明天见啦。”
楚允晏难得回了他一句：“嗯。”
鹿言看他那样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太好了，看起来楚允晏已经完全不讨厌他了，超级大进步！
这样他终于可以躺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