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要做什么?”李老头趴在李大牛身上,大声吼道,“快点!放人!”
李云溪回头看向来人。
院中的一幕,看得陈氏眼皮直跳,她呆呆望着女儿,越瞧,越发陌生,女儿以前连蚂蚁都不舍得踩。
怎么进了城,像是换了人?
“老三,还不去把人接下来。”
李中兴迟疑了一会,在李老头再次催促下,他来到李云溪身边,伸手想接住承铭。
李云溪没松手,直直瞪着李中兴。
李中兴蹙眉,轻言劝说:“你爷年纪大,经不起折腾,先放下,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李云溪歪着脑袋,抬眸看了眼,那个在李大牛后背上,挥舞双臂的李老头,撇了撇嘴,这叫年纪大?满脸红光,瞧着中气十足....
李云溪低头,手掂了两下,这人这么轻?罢了!不过是个没爹娘疼爱的可怜之人。
最终,她轻轻将承铭放下。
“老三,把小成带过来,今晚我要跟他睡。”
李中兴一脸无奈,仔细打量小成,月色黯淡,只能看到他脸上有伤,像是被刀划过般。
“你可好?”
承铭摇头,看向李云溪,那目光似难堪似绝望似苦涩,却又在与李云溪视线碰触的瞬间,猛地低下头,好似李云溪多看一眼,就会揭穿他的恶行。
“能走吗?”
等承铭再次抬头时,眼里再无之前的情绪,他一脸坚定道:“能!我能走!”
李中兴视线扫过两人,无声叹气,然后转身朝李老头走去....
一直躲在墙壁外的西风,听到这话,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嘴角慢慢上扬。
歇了半刻,他才缓缓起身,踉跄着向黑暗中走去。
这一日,于西风而言,很美好。
可于李云溪而言,这一日不亚于,一场大型的严刑逼供现场。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不解,她哑口无言。
李云溪想说,又不敢说,西风说得对,若是被人察觉,承铭的下场不好,他们一家更好不到哪里去。
气得她想冲到主院,直接将他K了,非要赖上李家,是吗?
李家有什么好?是觉得她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
“三叔,我只是觉得那几个劫匪太无用,你想想,六个人,六个壮汉,就我爹,爷爷,及两个车夫,怎么可能打得过?”
李中兴昨夜听完就怀疑,“这就是你不想让那人住进来的原因?”
李云溪重重的点头:“嗯,三叔,这事很诡异,是不是?”
是!
李中兴一时理不清头绪,若是奔李家而来,可李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所图?
李中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你爷爷已经给他取了名。”
李云溪一听,当即蹦了起来,满脸惊愕。
“什么?他...”
“叫李云诚,你爷打算回村,将他的名字写进族谱,这样,就算你反对,也无用。”
李云溪冷笑。
李云诚这个名字,真好!意有诚实之意,可他有过诚实吗?
显然,李云诚并没有。
赵承铭,承铭,小成,噢!李云诚,这会摇身一变,竟成了她哥哥,李云溪越想,越觉得无比憋屈。
“三叔,要是爷爷想将他写进族谱,你就等着我一脚踹了宗祠吧。”
李中兴闻言,先是一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的望着侄女:“你说什么?”
李云溪觉得,与其等别人来灭九族,不如她先将族谱烧了,说不定没了族谱,还能逃出不少人,于是认真回复:“我说,如果他的名字出现在族谱,那我就先踹了宗祠,再一把火烧了。”
李中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微微颤抖,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侄女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在胡说什么?”
“宗祠乃家族根本,是供奉祖宗的神圣之地,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云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云溪歪头看向院子,没说话。
李中兴沉着脸,他无法理解侄女这一举动。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云溪回头,往李中兴身前靠了靠,声音小到仅他一人听到:“三叔,我不能说,但你可以想想,有什么会比火烧宗祠更严重的事?”
李中兴倒退了两步,瞪大双眼,惊愕的看向李云溪,嘴角蠕动,“你...你...”
李云溪没说话,只是浅浅点头。
“赶他走?”过了许久,李中兴才惊觉自己出了汗,他找回自己的神智,再次说道,“我这就将他赶走!”
李云溪想说‘好’,外面传来动静。
两人浑身一僵,同步冲向外面。
看清来人后,李云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春肆啊。
春肆走到两人跟前,轻声道:“去你屋,有要事。”
李云溪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走到屋中,她关了门,让便宜哥哥守着门口,开口问,“何事?”
春肆扫了李中兴一眼,“十日前,禹都县往甘州方向,发生山体滑坡,恰好有一批押解之人路过,他们被深埋。”
春肆顿了顿,又低声说:“有幸存者,说有重犯,逃了出来,那位重犯,曾是皇子,不过除了名。”
李云溪并无多大的反应,毕竟她都能逃出来,别人若是腿长,跑得快,也可能逃出来。
但李中兴却被这一则消息,震在原地,‘皇子’两个字眼,如同一道惊天霹雳,直直劈在他心头。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他觉得火烧宗祠已是天大的罪过,结果片刻之后,竟还有比它更大的罪。
他猛地想到,侄女之前远行过,和她昨夜的异常,种种迹象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顿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但他一点都不想明白。
饶是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爹竟带了一位皇子回家。
昨晚,他爹还想做那人的爹,怪不得!侄女会那般反对。
什么叫除了名?除了名的皇子,难道就不是皇子了吗?
李中兴无法接受,他懵了半晌,终于开口:“我这就去将他赶走!”
春肆闻言一愣,震惊道:“所以那人在你们家?”
“嗯,现在赶他走,还来得及吗?”
过了许久,春肆才开口:“有人见过他吗?”
“请过大夫,看过病。”
春肆终于说出,让李中兴无比绝望的话。
“来不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