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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眼里的那抹光亮在触及紧锁的朱红宫门,猝然熄灭。

处于冷宫,连自由进出都身不由己,她又该如何出宫拿到那符箓?

晏依玉想要给家中通书信告知此事,她的符箓连带旧物还安放在晋王府,并未带入宫。

只要拿到换命符,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晏依玉起身,猛烈地拍打宫门,“砰砰”拍门声在寂静的夜里訇然响起。

守在安乐宫外打瞌睡的宫人被惊醒,怒从中来,“别拍了!拍拍拍,就算把门儿拍烂了,也休想出来!”

晏依玉第一次得了回应,知晓门外还有人看守,便放声说道:“我不出去,我想修书给家里!”

“进了冷宫,就莫要妄想其他!”

门外的人丢来一句,便再无回应,任由晏依玉将掌心拍破皮。

安乐宫的拍门声响了整夜,黎明将至时才堪堪停歇。

朱门上是被震松后剥落的红漆,和双手因长时间拍打而破皮渗血的鲜红的掌印。

她不会放弃的……

玲珑宫。

午后的阳光倾洒宫苑,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春草茵茵,燕雀啁啾,凉亭内沈念烟与宋佩英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安放玲珑玉棋盘,棋盘仿若一片无声的战场,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沈念烟执白子,指尖轻点棋盘,落子轻盈,每一步都看似绵软,却暗藏玄机,以柔克刚。

对面的宋佩英执黑子,迟迟不落,目光在棋盘上梭巡,隐而不发,每一步平平无奇,却暗含乾坤。

棋势如人,恰似两人的处世之道。

“啪嗒——”沈念烟落下一子,抬眸瞥了宋佩英,率先打破沉寂。

“安乐宫又住进了新人,想她晏依玉昔日身为皇贵妃,那般风光无限,在储秀宫与她一见,仪仗浩浩荡荡,众人皆伏地叩首,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宋佩英把玩手中黑子,思忖下一步落子处,闻言调侃淡笑:“怎么,你这是可怜她?若真如此,不如多塞些银钱给她,让她在冷宫里能安度后半生。”

沈念烟嗔了她一眼,轻笑着:“我可没那般好心,不过是感慨世事无常罢了。”

黑子落下,宋佩英语气凉薄:“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不受宠的女人,同情可是最无用的东西。”

沈念烟落子的动作一顿,深看了她一眼,才放落白子。

自她小产后,性情变了许多,以往多是隐忍不言,藏而不露,如今更多的是锋芒逼人,狠戾阴损。

啧啧啧,沈念烟暗叹自己好眼光,没怎么得罪过她。

“不说她了,御膳房两个宫女起争执的事儿你可知晓?依你之见,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宋佩英勾唇无声嗤笑,她当然知晓,昨夜陛下去了景仁宫,本以为是兴师问罪,没想到还宿在主殿。

挑起事端的陈润润恐怕与她一样彻夜难眠吧?

陛下如此偏宠,幸好她不是没有办法夺宠。

“看似是奴才之间的纷争,实则是景仁宫和流云宫的暗中较量。”

“流云宫那位瞧着与姝贵妃同样娇柔纯媚,可品性却差了许多,做事太过心急,尽耍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若男人将一个珍藏心间,眼泪便是最锋利的剑,轻易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若不是,眼泪则化作最令人厌倦的絮语,徒增他的厌烦。

沈念烟美眸转了转,“那姝贵妃如此盛宠,你打算如何?”

春蒐纵火,姝贵妃母子逃出生天,一计未成她定然还会再有一计。

宋佩英不曾掩饰:“我的确是另有一计,新岁之后永宁宫采女自缢一事,你可还有印象?”

沈念烟柳眉轻蹙,陷入回忆,片刻后说道:“有些印象,听闻那采女是思乡成疾,心中愁苦,才走上绝路。不过,这和咱们的计划有什么干系?”

宋佩英提点:“姝贵妃也曾插手此事,陛下正是因此,才设立尚宫局,交由她执掌大权。”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人是她杀的?”沈念烟不以为意,饶是她父亲为三品官员,想要在宫里悄无声息地杀一名宫妃,不沾染嫌疑,也是难于登天。

更别说姝贵妃那般毫无家世倚仗的人了。

她知晓宋佩英疑心病重,但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内务府与大理寺侦破案情时,姝贵妃也在场。她那般畏畏缩缩,没有事便缩在景仁宫的人,怎么会那么巧插手永宁宫的事儿呢?”

沈念烟脱口而出:“难道你觉得那采女之死,她是杀人凶手?”

说出后沈念烟拧眉否决,“不可能,内务府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素的,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兴许她有帮手。”

沈念烟不信:“呵,那你倒是说说她在宫里能只手通天的帮手是谁?”

宋佩英不欲与她继续辩驳,只说道:“你信与不信由你。只是我从紫岚山回宫后便关注了内务府的宫妃记录,发现其中有一采女,无论气质身段,还是身世背景都与程明姝有几分肖似。”

“她程明姝能凭借苏玉珂那样的孬货固宠,咱们又为何不能扶持自己的人去分一分这宠爱?”

沈念烟蛾眉轻皱,不太情愿:“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反倒被人夺了宠去?”

“这一点我早有考量,我已寻得合适人选,那人如今家世单薄,易于拿捏,若是日后有异心,弃了便是,于咱们毫无损失。”

就在沈念烟犹豫之际,她的白子被黑子围困,原先势均力敌的棋局呈现颓势。

原来宋佩英在挖坑等着她深入呢,眼见要落败沈念烟刹那没了下棋的心思,丢开手里的白子说道。

“既如此,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接近那人,我住在景仁宫,程明姝的眼皮底下不方便行事。”

沈念烟略作思索,点头应下,“好吧,我且信你一回。只是你总得告诉我,那人究竟是谁?”

“怀、芷、瑶。”

景仁宫主殿,碧萝给俯身躺在贵妃榻上的程明姝汇报各宫的消息。

“娘娘,宋美人近日安分了不少,每日都去御花园的竹林练剑,此外她与流云宫的沈美人走动频繁,还去了流云宫与之下棋,您看咱们是否还要紧盯她那儿?”

程明姝褪了外衫,只着一件小衣,任由宫人将护肤的玉露涂抹在后背,同时按摩揉捏。

她闭着眼,樱色的唇动了动,曼声说着:“若无本宫的命令,务必看紧了,不许有丝毫松懈。”

安分?如若她没看过原书便信了。恐怕宋佩英表面上的安分守己不过是伪装,说不定她正暗中酝酿着什么狡诈诡谲的奸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