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泰景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他看向张婉晴的眼神似要将人碎尸万段。“张婉晴,念着从前我们两家的交情,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破。
你以为自己这么轻易便能逃出来?这根本就是你爹有意为之。”
“不可能,我是夜里逃出来的,我爹根本不知道。”张婉晴眸中浸泪拼命摇头否认。
何泰景冷嗤。“你爹是什么人?他若无心放你,你怎会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他对张婉晴的眼泪视而不见。
“我数月前回过故里,与你爹见过一面。他早知我在京中闯出名堂,亦知我此次回乡,故而佯装与我偶遇。虽未挑明着说,可我知道他后悔。他当时问我成亲与否,没多久你就从家中逃出,是不是太巧了些?”
张婉晴不肯相信,她高声反驳:“不会的,你骗我!爹不是那种人!”
何泰景眸底一片清冷。“他是哪种人?我何家败落他急着上门退亲,如今我东山再起他便算计让你我生米煮成熟饭。我虽年纪轻,可也是阅人无数,哪会看不清人心、不懂他这些伎俩?
张婉晴,不管当初我家是否败落,我都从未心悦于你。当初与你家定亲的是我爹娘,并非我本意。我甚至庆幸当年的落魄,否则我不会有机会遇见心予。
该说的我说清了,将东西还我,明日我送你回去。还有,告诉你爹,收起他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此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我何泰景如今的手段定让他瞧上一瞧。”
何泰景的话如刀子般扎在张婉晴的心上。她倍受打击,踉跄着跌倒在地。
何泰景视若无睹。“何顺,带张家小姐找家最好的客栈,安顿好了便回来。”
张婉晴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这些被人毫不留情剥开,仍旧难堪、让人心中生痛。何泰景说从未心悦自己,这才是最狠的杀人于无形。
何泰景尚不知,他此去会错过什么。
次日一早朝堂之上,楚渊帝让众臣商讨北疆之事。“哪位爱卿前去应战?”
“臣......”
“臣请出战!”陆勇刚开口,便听身后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两边朝臣均让出路,陆心予身姿挺拔,目光坚定走了进来。“臣请旨前往北疆,望皇上成全!”
“皇上,陆将军虽与北越交战数次,可毕竟年轻,臣以为,臣去北疆乃不二人选。”陆勇见着陆心予进了朝堂心中一怔,随即明白一切。
“皇上,茗兰境地更需要护国公,茗兰破,北越亡则是指日可待。”
“皇上......”陆勇还要再争取时,却被打断。
“陆将军所言甚是。护国公与陆将军明日起程,联手将茗兰与北越一举击败。”
“臣领旨!”父女二人齐开口,陆勇深深看了陆心予一眼。
“陆心予忠君爱国、骁勇善战,封其为从一品镇北大将军。
另,其品性善良、聪颖温婉,深得朕心,封其为公主,赐封号,平安。”
楚渊帝金口一开,满朝文武哗然。个个暗自腹诽,这楚渊,从此再无谁家能有此殊荣,更无人能与陆家齐名。陆心予才是真正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枝玉叶。
陆心予亦是一怔,她看向楚渊帝。二人四目相对,龙椅上那人微微点了点头。
“你何时与皇上商议此事的?为何为父不知?你现下胆子越发大了!”陆勇刚上马车便沉不住气,一句句质问。
陆心予心中平静。“父亲息怒,女儿只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北疆是什么地方为父会不知?此战凶险万分,你才会将我推去西疆!”
陆心予闻言笑了。“父亲此言差矣。攻打茗兰,北越才会自乱阵脚,我们才能取胜。若只一味应战北越,这场仗只怕打得艰难。女儿的确只为大局。”
陆勇直视她。“依你所言,为何不能是为父去北疆?”
“父亲,西疆并非如父亲所想那般简单,姓庆的还在那儿。父亲受皇上看重,那姓庆的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若女儿去,只怕他会记着旧仇要给我使绊子,更不会服从军令。即便面上服从,也只是阴奉阳违。“陆心予一早想好由头,如今说来倒也让陆勇信上几分。
陆勇心中软了下来。“你不在我身边,我终是难安。”
“父亲放心,女儿万事皆会想着父亲心中牵挂,定会小心谨慎。
倒是父亲,此次出征女儿安排一行人照顾父亲,还望父亲保重。女儿与皇上约定,两年为期,定会凯旋归来,绝不食言。”
陆心予此时不知,何泰景天未亮便已离京。回到府上,父女二人开始收拾行装,府中上下人人皆忙了起来。
“小姐,这是何公子送来的。”桃香将一封信交给陆心予。
陆心予展开信。“心予吾妻,见字如面。为夫知你心中不快误解于我,可为夫对天起誓,并未做过分毫有负于你之事。从前与张家信物已收回,绝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还望爱妻宽恕。为夫亲自送张婉晴归家,仅是为了与张世伯将事情说清,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想。我知你如今不愿见我,我会等,等你消气、等你原谅。为夫一月之内必然归来迎娶吾妻。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陆心予将信紧紧贴在心口处。泰景哥哥,你可知,明日我便要走了。马革裹尸还乡时,不知你已娶谁为妻。即便凯旋归来,只怕你我亦是形同陌路,你已有娇妻在侧。你我终是情深缘浅。
“小姐,闻阁主来了。”桃香打断她思绪。
她拭去泪痕,将信收好。
“主子!”闻溪跪在她面前。
“起来吧,这儿没外人。”
闻溪并未起身。
她面露不解。“闻溪,你这是做什么?
闻溪抬起头与她对视。“主子,此行,请您带上闻溪。”
陆心予蹙眉。“说什么胡话?千信阁离不得你。”
闻溪心意已决。“主子,陆欢已经可以撑起千信阁。”
“他年纪尚小不经事。”
“属下初入千信阁时,与他一般大。他比从前属下做得要好上许多。”
陆心予一阵头痛。“此次小雪、玉儿她们随行,你有何不放心?”
“可是......”
“闻溪,许孝礼要回来了。”陆心予打断她。“许孝礼虽成了亲,可他夫妻二人并未圆房。”
闻溪怔住。“主子,您说什么?”
陆心予将她扶起。“那女子本已有心上人,成亲是二人商量好的。他们成亲后便离开京中,许孝礼放她与心上人私奔,对家中谎称夫人因病离世。
如今许孝礼已能撑控许家大权,他一心只为家主之位,从此再无人能阻拦你们,与你相守相伴。
闻溪,你误会他了,他从未忘记你。一番苦心,亦皆为你。”
“不可能!”闻溪难以置信。
陆心予微微叹气。“你样样皆好,就是太过钻牛角尖。你父亲之事你从未查过,许孝礼一事你亦如此。身为千信阁阁主,查这些于你而言易如反掌。可为什么天下事皆瞒不过你,唯独你自己的事从未弄清楚过。
许孝礼自从离京一直与我有书信往来,他的事我也让人查过。他没骗你,一直在等你。”
闻溪还是不敢相信。“主子......”
陆心予拍拍她手。“我之所以让你亲自教陆欢,是想着许孝礼回来便让你同他离开。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该过过相夫教子的清闲日子。
我明日启程,他若回来,你便同他去吧,将千信阁交给陆欢。我已私下与他说过,他的确如你所说,能撑起千信阁。
即便有他应付不来的,还有曲老头儿、有芸姑姑、有叔父。陆欢处理不来,他自会想办法,终归后面还有我做靠山。
我只是不想让你随行才说他年纪尚轻。闻溪,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你们已错过太多大好岁月,要彼此珍惜。此生能与心悦之人生共白首,是人生幸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福气。你的嫁妆我已备好,我不在,桃香自会代我安排好一切。只是可惜,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