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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佑走出刑部大牢的时候,已是三月初三。

在狱中被困了两个多月,重见天日之时,眼睛还是被春光刺了一下。

他并未抬手遮挡,反而眯着眼睛抬头迎向日光。

“玄佑哥!”叶莫琀收到他要出狱的消息,一早就在此等待。

见赵玄佑出来,忙让仆人把火盆端去放在他跟前。

因怕赵玄佑不喜欢自己搞这些事,笑着解释说:“一脚跨过去,去去晦气。”

赵玄佑的确不喜欢这些,但他没有亲兄弟,与堂兄弟更没什么往来,叶莫琀如兄弟一般关心他,自然不会不领情。

他深眸微敛,抬脚从那火盆上跨了过去。

“大哥逢凶化吉,往后一切又顺风顺水了。”

“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祖母了。”

“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叶莫琀素来温和风趣,上前拍拍赵玄佑的肩膀,“赶紧回府吧,老太太和侯爷盼了这一日许久了,这会儿估计在府里等得心急如焚了。”

赵玄佑跟着叶莫琀一起上了马车。

他关在大牢这两个月,京城发生了许多事。

他把从崔夷初棺材里带出来的珍珠陪葬品拿给刘全后,皇帝命锦衣卫暗中调查此事。

潘循带着手下在兴国公府外蹲守了半个多月后,终于守到了府中下人偷偷往外运送东西。

他派人悄悄跟着他们到了城外一处庄园,却是记在宁国公府世子夫人名下的。

等着兴国公府的人离开,潘循潜入查看,虽然大部分箱子里装的都是瓷器器皿,但其中有五口箱子装着崔令渊多年来精心收藏的珍品珍珠。

联想到之前的贡珠案,不难猜出这些堪比宫廷收藏的珍珠来自何处。

陶成已死,自是无法从他那里得到口供。

但他的家人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蛮荒地,既是活口,自可盘问。

潘循当机立断,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找陶成的家人。

京城这边他按兵不动,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等着查问陶成家人的手下有了消息。

原来陶成当年自知死罪难逃,愿意一力扛下罪责,是因为兴国公府承诺会照顾他的家人子女。

对于大舅子,陶成也并非完全信任,而是偷偷给儿子留下了一个账本,详细记录了他多年来与兴国公府的账目往来。

除了偷卖贡珠分得的银两,因为崔令渊喜欢珍珠,每年得到的珍品珠也要献不少给他。

陶家人被流放之后,兴国公府只说官府盯得紧,头一两年需要避嫌,从未打点关照过他们,他们在流放地过得十分艰苦,接连死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对崔家人已经心生怨恨。

现在锦衣卫找上门来,许诺给他们一个立功减罪的机会,他们自是立即供出了陶成存放账本的地方。

得到账本后,事情就简单多了,顺藤摸瓜抓了不少人,人证物证一齐呈给了皇帝。

皇帝自是龙颜震怒,下令彻查。

最初的那件证据是从崔夷初棺材里得到的,当时崔在舟一直阻挠开棺,因此开棺也好,伤人也好,赵玄佑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一直在审理赵玄佑的三司转而审理兴国公府。

赵玄佑对这些事不意外,亦并不在意,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意什么。

马车上叶莫琀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定定看着窗外。

商铺鳞次栉比,行人步履匆匆,小贩沿街叫卖,京城街市一如既往繁华喧嚣,车水马龙。

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哥,到侯府了,老太太和侯爷都在府门口等你呢。”

赵玄佑跟着叶莫琀下了马车,果然看到许久未见的靖远侯扶着叶老太君站在府门前等待,看到他们焦急和关切的眼神,那张平淡无波的脸终于有所动容。

“祖母,父亲,是玄佑不孝了。”赵玄佑跪在他们跟前,抱拳请罪。

“回来了就好,无须内疚,”叶老太君上前将他拉了起来,“如今贪官落网,拨乱反正,你非但没错,还立了功劳。”

前些日子京城里流言纷纷,都说靖远侯府这独子入狱,前程尽毁,往后这一脉显贵的门楣是保不住了。

如今兴国公府倒霉,赵玄佑出狱,叶老太君自是扬眉吐气了。

靖远侯与赵玄佑一般高大,只是他早年失了爱妻,又多年伤病,比赵玄佑要瘦削很多。

回京以来,他一直几番进宫面圣,确定了皇帝有心回护赵玄佑之后,暗中与潘循取得联络,让侯府护卫协助潘循查案,这两个多月来劳心劳力,面容亦有些憔悴。

他上前拍了拍赵玄佑的肩膀,宽慰:“的确不是你的错,无须请罪。”

“世子回府是喜事,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洗了尘土进府再叙话吧。”

一旁的魏姨娘捧着新剪的柳枝走上前,叶老太君和靖远侯各执一支,在赵玄佑身上轻拂,替他拂去晦气。

“恭喜大哥回家!”叶莫琀在旁边高声喊起来,侯府门前众多下人也跟着呼喊起来,迎接赵玄佑回府。

自从大年初一赵玄佑入狱,侯府这个新年过得死气沉沉,到了今日才终于有些春日的气氛。

出狱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张扬之事,因此并未放鞭炮,只一家子关起门来吃了顿洗尘家宴。

靖远侯原本有许多话想问,但他见赵玄佑情绪低沉,亦未多言,饭后送走了叶莫琀,便让儿子回房歇息。

泓晖堂里一如既往的满院幽绿,却比平常更绿一些。

赵玄佑看着灰墙上爬满的地锦,忽然想起一件小事。

他不喜欢种花,因此玉萦变着法在院子里栽竹子,后来看腻了竹子,又带着紫烟在墙角埋了许多地锦。

如今气候渐暖,地锦爬上灰墙,抽出了新叶,似在墙上铺了碧屛一般。

她若是见到地锦如此繁盛,一定会得意的炫耀。

赵玄佑强忍着心中的波动,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廊下的映雪和秋月见他回来了,纷纷起身朝他行礼。

从前他从外归来的时候,玉萦都跟映雪坐在这里,一边看着炉子里的水,一边闲聊说笑。

她在泓晖堂里从来的不施粉黛的,衣裳亦穿得随意,漆黑的头发只拿一支玉簪绾着,见他回来也不会立即起来相迎,只坐在那里冲他扬眉一笑。

赵玄佑看着眼前的映雪和秋月,手下意识地摸到了崔在亭给他的那支断簪。

直到此刻,他对玉萦之死终于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她不见了。

泓晖堂里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她从他的眼前、身边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