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面色冷若冰霜,语气不容置喙。
“宁贵人德行有亏,行事乖张,全然不顾皇家颜面,不堪贵人之位。即日起,降为答应,闭门思过,若再犯,定不轻饶。”
宁瑶瑶如遭雷劈,瘫坐在床。
裴珩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对叶芸说道:“叶答应,擢升为常在。”
叶芸内心毫无波动,额面点地:“嫔妾多谢陛下。”
这在场之人当中,最爽的莫过于淑妃了。
她来贤妃的启祥宫原是想着抛弃叶芸这颗棋子,好在帝王面前彰显自己明事理的一面,挽回一些好感。
谁知峰回路转,许青栀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让贤妃吃了好大的亏!
淑妃心里畅快不已,连带着看许青栀都顺延不少。
贤妃不愧是贤妃,心态极稳,还当着帝王的面痛批了宁瑶瑶一通,说到最后,又把错误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陛下,是臣妾管教无方,愧对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贤妃噙着泪,姿态放低,语气诚恳无比。
帝王本就没打算怪罪贤妃,毕竟宁瑶瑶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此事与爱妃无关,她是她,你是你,朕分得清是非。”
裴珩亲自将贤妃扶起,简单安抚几句。
见帝王并未对她不满,贤妃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若是因为宁瑶瑶导致帝王对她不满,真就是一大损失了。
裴珩临走时,意味不明地看了许青栀一眼,然后才大步迈出了启祥宫。
白芷在许青栀耳畔轻声问:“陛下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许青栀扬了扬眉毛,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男人是在暗示自己。
他都这么偏着她了,她难道不该给点表示?
旁人并未注意到帝王跟许青栀间的小互动。
帝王走了,其他人也没必要多待了。
淑妃刺了贤妃几句后,便带着叶常在走了。
待屋里只剩下贤妃和宁瑶瑶时,宁瑶瑶委屈地看向贤妃。
“姑母,我......”
贤妃只淡淡地留了一句话:“好好闭门思过,莫要再生事。”
随着贤妃的衣角消失在门口,宫门嘭的一声闭合,宁瑶瑶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
此番许青栀间接帮了淑妃,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淑妃坐上步辇,朝许青栀看去,勾唇道:“姝嫔妹妹得空来永寿宫坐坐,本宫得了一幅稀世名画,期待与妹妹一同鉴赏。”
这便是有示好之意了。
后宫便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许青栀含笑应承了几句,淑妃便扬长而去了。
许青栀回眸看了眼启祥宫,眼里若有所思,随即坐上步辇回了延禧宫。
宫道上,淑妃试探叶芸。
“姝嫔可不像个滥好人,你和姝嫔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她竟会特地为了你大老远跑一趟。”
叶芸亦步亦趋地跟着,不动声色道:“娘娘误会了,嫔妾和姝嫔并不相熟,是嫔妾实在害怕陛下追究,是以求了姝嫔,她瞧嫔妾可怜,才勉强答应。”
淑妃垂眸瞥一眼叶芸,见她柔弱无依的样子,眼底的疑心便消减了。
不多时,一行人经过太液池,叶芸余光似是瞧见了谁,顿了顿,心底做了个决定。
于是她借口丢了镯子,避开淑妃耳目,折返回去。
杏儿疑惑道:“小主,您今天没有戴镯子啊。”
“多嘴。”叶芸瞪她一眼,随即抬脚朝太液池走去。
杏儿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咦了一声:“那不是之前那名侍卫吗,他怎么......唔!”
叶芸一把捂住杏儿的嘴,嘘了一声,然后才抬眸看去,眼里闪过落寞。
沈琉明和白芷站在一道,两人挨得还很近。
叶芸转身想一走了之,可好奇心又驱使她探出半个身子去瞧。
杏儿更是好奇不已,却又不敢再出声。
她只好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拔地上的草。
拔了大约五六根,自家小主总算看够了。
只见叶芸背靠假山,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狠狠攥紧衣角,一滴泪从脸颊滑落,被她飞快地抹去。
“杏儿,我们走!”
杏儿赶忙跟上去,叶芸走得太快,她都快跟不上了。
这边,沈琉明余光往那处扫了一眼,才松开了白芷。
“抱歉,无意冒犯——啊!”
白芷想也不想,抬脚踹了男人一脚。
沈琉明躲避不及,被踹中了命根,疼得本能弓起身子,面部扭曲:“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白芷又羞又怒,“好端端的,你非礼我作甚!!”
沈琉明喘了口气,解释道:“对不起,你听我说,我方才是做给别人看的,情况太紧急,来不及解释......”
“什么!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看?!”白芷气得跳脚。
沈琉明好一通解释,总算让白芷明白了。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终于心平气和。
“下次别拿我挡刀了,否则我定不饶你。”白芷从怀中掏出那方绣有兰花的帕子,“喏,还给你。”
沈琉明看着她手里的帕子,没去接。
白芷干脆丢到他怀里,说道:“人家姑娘一番心意,你若没有那个心思,就还回去,怎能这般随意的送给旁人,说不定人家姑娘还在等你呢?”
沈琉明并未告诉白芷,那人是叶芸。
白芷此番来寻他,正是为了还手帕的,谁知方才还没说上两句话,沈琉明就突然抽风。
白芷跟白薇学过一点防身术,幸好她不是个好学生,否则方才那一脚定能让男人断子绝孙。
“东西还你,我走了。”
沈琉明垂眸看着那张帕子,有些失神,并未注意到白芷有些别扭的表情。
不多时,白芷回到了延禧宫,白薇瞧她神色不对,抱着双臂揶揄道:“方才去见沈侍卫了?”
白芷闷头往里走。
白薇的声音从身后追来:“这是被拒绝了?”
白芷叹了口气:“算是吧。”
白薇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白芷连忙问。
“我去替你出口恶气。”
白芷吓一跳,忙去将白薇拉回来:“你就别添乱了,我没事。”
白薇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扬唇一笑:“还说不喜欢沈侍卫。”
“白薇!你可真坏!”白芷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走了。
......
晚膳后,小德子来报。
“娘娘,陛下今晚翻牌子了。”小德子神色有些犹豫。
许青栀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在美人榻上,问道:“翻了谁的牌子?”
小德子咽了咽唾沫:“是......芙常在的。”
闻言,榻上的美人终于掀起了眼皮。
“凤鸾春恩车,刚将芙常在接走了!”小德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这些日子,他们都将芙常在看作邻家妹妹一样,险些忘了,她是帝王的女人,她迟早是要侍寝的。
许青栀脑中浮现出那晚,阿芙伏在她肩头,一脸害怕又不安地说:“姐姐,我真的不想侍寝,如果让我侍寝,不如杀了我。”
不敢想象,阿芙被抬走时会有多恐慌。
许青栀沉着脸,立即下令:“去养心殿!”
夏嬷嬷看出自家娘娘的意图,心中一惊,忙劝说道:“娘娘不可啊!妃嫔侍寝本就是天经地义,您此番过去,若是惹恼了陛下,怕是......”
许青栀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夏嬷嬷遍体生寒,只好老实闭上了嘴。
许青栀心急如焚,偏生在半路遇上了拦路虎。
宫道狭窄,只能容得下一架步辇过去。
梁韶仪似是知道许青栀要去做什么,故意跟她对着干,就是不肯让道。
“你我同为嫔位,平起平坐,本宫凭什么让你?”梁韶仪慢条斯理地抚着护甲,幽幽道。
“姝嫔若是着急,不妨走下步辇,从本宫身边走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