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抬眼,看见萧尽染走进来。
她自顾自斟了热茶,喝了一口,“我看萧桃儿在荣国公府过的是不好,不然也会放下身段来求我。”
“她连囚在你手中都乐意,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季临渊没有言语,只是看她。
萧尽染被他盯得不舒服,“这么看我做什么?”
季临渊声音低沉,有些冷,“你真当她求你是没办法了?”
萧尽染觉出不对,“那她是……”
“睿王怎么知道你去见她?”他冷声打断。
萧尽染抿着下唇。
她不是没想过,可她想不通,萧桃儿和睿王是怎么搭上的。
正愣神时,手臂忽然被握住。
那只手极为用力,像是要将她骨头捏碎一般。
她偏头就看见季临渊起身将她拉到身边,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深眼眸里全都是她。
“疼。”
萧尽染有些怕,挣扎着想要躲。
可季临渊不肯放手。
才几日不见她,她便别人惦记上。
若不是徐锡定是睿王,他早让那人消失在这世上。
“听说,睿王向你提亲了?”
说起这个,萧尽染就一肚子火,“他简直疯了,想让我给他做侧妃!”
“我让钱铁带人给他蒙了麻袋,揍了他一顿。”
季临渊的手忽然松了松,“你也打他了?”
萧尽染趁机收回手,“什么叫我也打他了?你也打他了?”
季临渊轻笑一声。
他就说,怎么第二天睿王连早朝都不上了,鹤一还回报说他破了相,伤的很厉害。
感情是一晚上遭了两回打。
萧尽染皱眉看他,一会儿生气,转头就又笑了,这人是属狗的吧……
季临渊贴近她,眼睛望着她,满是占有欲。
“萧尽染,今日早朝后,睿王求见圣上,想请旨迎你做侧妃。”
萧尽染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怎么能这样,我,我不嫁!”
季临渊的手落在她发丝上,轻柔地理着,“圣上觉得,他是想借机拉拢太傅,为他所用,所以,并没答应。”
萧尽染嗔怒躲开他的顺毛,“你有话不能一次说完么,吓死我了。”
抱怨过后,她忽然想到,“圣上见五皇子谈了什么你都知道,你也在场?是你进言的?”
季临渊点了点头,“要怎么谢我?”
萧尽染想了想,这些时日,他请赵老大人给自己看病,又推脱了睿王,是该谢他的。
“请你吃酒楼?”
季临渊摇头。
萧尽染道:“那送你两坛子好酒吧。”
季临渊还不满意,“我不爱喝酒。”
萧尽染发愁,“那你要什么?”
季临渊的手不老实地伸进她袖子里,手背蹭过她的手臂。
萧尽染刚想躲,他便从她袖中拿出了他送她的那柄金丝楠木扇。
扇尾,系着红色丝线打的络子,络子下是整齐的穗子。
“我要这个。”
萧尽染奇怪道:“哪有人把送人的东西要回去的?”
季临渊晃了晃扇子,穗子跟着摆动,“我要你亲手给我打个络子。”
萧尽染脸上都是占了便宜的笑,“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就要这个。”
季临渊很坚持。
萧尽染答应下来,“行,过年之前肯定给你打好。”
“你别扯远了,萧桃儿的事儿你到底怎么想?”
“我上次问你琳琅阁里银包金是怎么回事,你也不说。现在萧桃儿可口口声声说,她知道永兴银楼的事儿呢。”
两个人坐下说回正事。
季临渊本想诓她再去一趟别院,好借机会同她耳鬓厮磨。
可小姑娘不上钩,他忙着手头事情,便也没着急。
“从铁匠铺里带回来的匠人口中问出来,这些年各地送到京城的银子,都是他们在处置。”
“原先的确是在永兴银楼中,将官银熔成银水,然后制成各种器物对外售卖。这些器物上,都会烙上永兴的落款。”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萧尽染安静听着。
季临渊接着道:“一开始,送来的都是银子,但随着年头长了,送来的就不止是银子了。”
“金锭、金器,还有不少贵重宝贝。”
“匠人说,他们会将金锭和一些做工差的金器熔成金水,用银包了,单独装箱送到琳琅阁售卖。”
“琳琅阁的交代,掌柜会把这部分器物单独造册记录,卖给固定的客源。”
萧尽染好奇追问:“什么客源?牵扯了其他官员吗?”
季临渊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伙计只见到过一次,买这些器物的人,都是异族面孔。”
“那小伙计认知有限,只能看出不是中原人,但看不出究竟是哪族人。”
萧尽染也谨慎起来,“异族?”
“琳琅阁手里都是金银,跟异族交易,那就是跟他们买东西了。”
“买……什么?”
大夏疆域辽阔,西北、西南、东北边疆都和异族接壤,屡有摩擦。
但无论是哪一方,边关都不允许私下贸易。
自本朝开国以来,贸易权限就掌控在朝廷手中。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利益足够庞大。
大夏疆土内,粮食富足,绸缎、金银器、玉器、瓷器都是其他异族部落没有的。
多年以来,大夏严格管控对外售出量额,在边关贸易上,大夏一直处于主导地位。
这也使得邻国、异族部落不敢轻易和大夏开战。
连萧尽染都能想明白,私下和异族交易,这是将大夏多年积攒的优势拱手让人,无异于叛国大罪。
季临渊叹息道:“皮毛、马匹、香料都有可能。”
“如果再往坏了想,我朝铁矿一直不算丰富,朝廷管控严格。”
“而北方部族有不少生铁……”
萧尽染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了。
边关贸易出了问题,还能通过手段来挽回。
可若是有人借机招兵买马,威胁皇权,那就是动乱之兆。
怪不得季临渊最近这么忙。
“那要不,萧桃儿的事儿就算了,我让人回绝她。”
季临渊摆了摆手,“这事你先不要管了,我去荣国公府走一趟。”
萧尽染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扇子,“那就交给你了,我走啦。”
季临渊握着扇子另一头,没有放手。
萧尽染扯了扯,也扯不回来。
“季临渊。”
她撒娇似的抱怨,尾音婉转,拉了很长。
季临渊心满意足,“好听。”
这才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