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平玫瑰瘫坐在地，目光彻底呆愣。
胡斌杰拽着绳子朝外探，喊了好几声师父，没有回音。
这个角度，他能够清晰看到平小婷的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在那尸体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有庄健，没有老何，也没有谭飞。
胡斌杰忽然就不害怕了——
他非常相信谭飞的身手，就这里下去这点路，谭飞不可能走不到平小婷的尸体旁边，那么，他去了哪呢？
“师父！”胡斌杰又大喊，“师父？！”
谭飞扭头朝身后看去一眼。
虽然瀑布嘈杂，水流湍急，但是他听力好，胡斌杰的叫唤声，他还是听到了的。
谭飞对庄健道：“阿杰在叫我，你过去应一声，再把平小婷的尸体处理好，带上去。上去之后，你和胡斌杰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行事，去老郭的坟前看看。”
庄健掏出一个彩色行李大袋，上去道：“那你呢？”
谭飞道：“我找找其他出路。”
说着，他打着手电筒的光迈下石坡。
庄健：“嘿！你小子还真是……”
谭飞道：“因为我忽然没有头绪了，你说你和阿杰准备要去老郭的坟前看，我就在想，那我等下要去哪。一时想不到方向，那我不如在这里逛逛。”
说着，谭飞手电筒的光忽然照到了老何那——
老何在那边正发呆，谭飞的手电筒光让他愣了一下，老何回神，道：“啊，啊？”
谭飞道：“老何，你和庄健一起上去吧。”
老何道：“你是谭飞。”
谭飞点头：“对。”
老何道：“你们两个人刚才在聊的老郭……是九湾村之前的巡山员吗？”
谭飞和庄健对视了眼，看回老何。
“对！”庄健应道。
老何点了一下头：“刚才听你们在聊这个，我对那老郭挺有印象的，算是故交吧。”
庄健一惊：“啊，你们两个认识啊。”
谭飞看着老何，记忆一下子复苏：“老何，你的全名该不会是叫何春平吧？”
老何扬眉：“嗯？你认识我？”
谭飞道：“不认识，但是我听一些巡山员的前辈提过你。”
这是谭飞胡诌的。
毕竟他不能告诉别人，他看过老郭的日记本。
而且这个日记本的存在，他最好都当做不知道。
至于巡山员的前辈，目前只有一个赵新辉，而且死了，死无对证。
老何叹了口气：“能有谁提我呢？能提我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老郭了。”
谭飞好奇：“你和老郭关系不错？”
“我帮过他几回，他这个人太老实了，我帮了别人，别人不会领情，或者转头就忘。但是我帮老郭，老郭能记着很久，老是放在心上。他是巡山员，近水楼台嘛，在山上如果打到不错的猎物，他都会特意送到八道村来给我。”
谭飞道：“你知道老郭后来为什么出事吗？”
老何的脸色微微变了，看着谭飞的目光变得几分深意：“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一些事情，不卷入进去是最好的。”
谭飞道：“可是现在我们村的一位村队干事不见了，你刚才已经听到我和庄健的对话了，庄健甚至要去老郭的坟前找线索，你猜这是为什么呢？”
老何沉默。
谭飞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们村的这位干事的失踪，就是和老郭有关。所以你看，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卷入进去，而是不知不觉就会被动的卷入进去。”
庄健对谭飞的话术一直都是最佩服的，现在听他和老何的这番对话，庄健悄悄冲谭飞竖起大拇指。
洞穴内安静许久，老何忽然叹了一口气：“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这么说，老郭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可怜人，他这辈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但是这个世界对他实在不公平。”
这些话说了，跟没说没区别……
谭飞道：“听说老郭之前是一个知识分子？”
老何苦笑：“是知识分子又有什么用？他就是因为是知识分子，所以才落的这个下场。”
“老何，你知道的不少嘛？”庄健忍不住道。
谭飞也道：“老何，庄健今天下来捞尸，是因为他和平玫瑰在处对象，这具尸体是平小婷，是平玫瑰的侄女。而你跟平小婷非亲非故，你从上面下来，因为你仗义和侠气。所以我们村队的李干事失踪了，这件事情你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吗？”
老何都听笑了：“你这小子才多大的岁数，怎么说话一套又一套！”
谭飞道：“老何，这对我们来说真的非常重要，何况我们现在都在这洞穴下，你就算告诉了我们，也没人知道，你告诉了我们，我们就不算是被卷入了。”
老何轻轻皱起眉头，目光看向庄健。
庄健道：“嗯？”
老何道：“你应该过去捞尸了。”
庄健：“……”
谭飞：“……”
顿了顿，谭飞看向庄健：“去吧！”
庄健不高兴的嘀咕道：“这不就是摆明了要支开我吗？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话很多吗？你们怕我说出去吗？”
谭飞道：“你和老何才见面，老何就觉得你不太行，说明你是真的不太行。”
庄健道：：“谭飞，滚你丫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庄健骂骂咧咧的，还是走了。
谭飞确定庄健走远了，他朝老何走去：“老何，怎么说？”
洞内忽然只剩他们两个人，虽然有手电筒，光也比刚才要更明亮一些，但不知为何，老何觉得更加的冷清黑暗了。
他背着手朝前面走去：“走吧，这边随便看看。”
谭飞跟上去：“你以前下来过这里吗？”
老何道：“当然下来过，战斗机从这里飞过的时候，我们就都下到这里来躲。”
谭飞的脚步骤然停顿住：“你的意思是，这里是防空洞？”
老何笑了笑：“是啊！”
谭飞想到了在豺群的尸体堆里所找到的那把钥匙——
说是那把钥匙，能够打开巡山员仓库的钥匙。
而巡山员的仓库，就是防空洞。
谭飞打量四周，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的奇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