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能跟我复婚,其余都可以,是不是?”盛熙川平躺在病床上,只用眼神睨着她。
唇边那抹笑,像是冻住了一样,收不回,也无法放到更大。
宋清殊被说中了心里话,蓦地抿住了唇,她很尴尬。
“是,我知道这么做,显得我特别没有人情味。
可我真的不能再错一次了。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照顾你,虽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可是以后的某一天,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也可以挡在你前面。
盛熙川,虽然现在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能为你去死。”她说。
宋清殊声音不大,语速也很慢,可这些话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盛熙川微微把头偏向她这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直到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别开眼去。
他倏地笑了一下。
“宋清殊,好狠的心。”
语气里没有埋怨,反而带了点宠。
又缓缓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手术室里经历了什么吗?那种削肉剔骨的疼,让我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
宋清殊只是听着,便觉得感同身受一般,她胸口同样的位置,跟着隐隐作痛。
“都怪我,我当时情绪上头,也没注意到身边过来的人。”她自我检讨,恨不能以身代之,替他疼。
“不,能保护你,我很高兴。”盛熙川说,依然深情款款看她的眼睛,“所以,商量一下,你这些绝情的话,哪怕等到明天说呢。”
宋清殊抿唇,有些无措。
“对不起。”
盛熙川叹了口气:“宋清殊,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道歉的话了。”
不许她说不复婚的话,也不许她道歉,那宋清殊还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她在一旁枯坐着陪他打点滴,盯着药瓶里的水,等变少时及时叫护士——
尽管这个工作其实也并不需要她,VIp病房里的护士一个个异常机警。
“虽然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种场景了,但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能不能不要冲上去?”后来,实在没什么话说,她好声好气跟他商量。
盛熙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如果珍珠遇到危险,你会坐视不理吗?”他反问她。
“那怎么可能?”宋清殊下意识反驳,“哪个妈妈遇到这种情况会坐视不理呢?”
“在我眼里,也是一样的。”盛熙川说。
宋清殊反应了一下他的话。
他是说,救她,保护她,是出于本能。
“其实是不一样的,珍珠是你女儿,你保护她的确理所应当,但对我不用这样。”她说。
盛熙川盯着她看,脸色越来越沉:“我不想跟你吵架。”
宋清殊便又闭了嘴。
盛熙川需要打七瓶药,看样子要到天亮了。
她坐在一旁,不说话便胡思乱想。
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看盛熙川半阖着眼睛,她轻声唤他:“盛熙川。”
盛熙川用眼神打了个问号。
“你从来都没有跟珍珠做过亲子鉴定。”宋清殊说。
他不过是确定了珍珠是她的孩子,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了珍珠是他的女儿。
而她,一味处于对珍珠身份曝光的焦虑里,竟然也忘了这茬。
要不然她甚至可以用亲子鉴定做做文章,兴许再拖一拖……但珍珠太聪明,并没有那么可控,那么做了,事态不知又发展到什么样子。
盛熙川眼神里已经有不耐烦了。
“有那个必要吗?宋清殊?你觉得别人能生出珍珠这样的孩子?”
宋清殊:“……毕竟,当初你可是……”
怀疑过我和莫北丞的。
这话太像翻旧账,他刚帮了她,她却要翻旧账,不太好。
她觉得不妥,又闭了嘴。
盛熙川那样通透,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一双眼沉沉地看着她,不带一丝光亮。
许久才叹了口气:“你不用提醒我过去有多蠢,我已经知道错了。
别说珍珠一定是我的女儿,就算她不是,我也会视如己出,让她做长女,继承我的家业。”
宋清殊还想问为什么,可她怕盛熙川再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不好收场。
便只说:“珍珠对这些钱财俗物不感兴趣,以后再说吧。”
盛熙川便又闭了眼,没有接话。
接下来的半夜,他在床上躺着,宋清殊一边守着。
他一动,宋清殊便马上警觉,问:“怎么了?需要什么吗?哪里不舒服?”
盛熙川没错过她眼里的担忧。
难得的好氛围,竟然是靠受伤换来的。
也行吧,这波不亏。盛熙川想。
凌晨5:00多,盛熙川起身。
“宋清殊,我要上厕所。”他说。
……一个尴尬的要求。
宋清殊看了一下,他的点滴还有大半瓶,估计要等多半个小时。
“你能忍忍吗?”她试探着问。
盛熙川要被气笑了:“有没有可能,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跟你说的?”
……行吧。
宋清殊起身,替他高高举起输液器,一起走到洗手间去。
盛熙川的针扎在右手,左手解腰带,有些不便。
他也不过试了两次,便看宋清殊:“你来。”
宋清殊有些尴尬,却也不好矫情。
她把药瓶递到他左手上,之后双手替他解了腰带和西裤扣子。
她不敢看他,全程低头。
盛熙川垂眼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心跳纷乱,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弄好后,宋清殊接过药瓶,跟着他走到马桶边,顺手替他掀起了马桶圈。
她拼命告诉自己,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护工。
盛熙川为她受伤,她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即便这样,也不妨碍洗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空气都粘稠拉丝了起来。
宋清殊举着药瓶背过身,听着背后的水声,连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她胡思乱想,没注意到盛熙川已经转回了身。
“傻了?”
盛熙川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宋清殊抬头,便撞上了他幽深的眸子。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洗手间的灯光映在里面,像两簇火苗。
“好人做到底,再帮我系上。”他说。
宋清殊垂眸,瞬间全新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