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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长安浩劫之十日危情 > 第77章 配子月念四日(练尸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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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配子月念四日(练尸为烟)

“裴司令终于下了决心要对御泥坊动手了!”

调兵的命令自麒麟台发向狩虎监,宴安接过书吏递过来的令牌,塞进了腰间。宴安长得粗矿,走在懿德寺内俨然是一个虬髯大汉,一双胳膊粗的如同梁木一般,扫了眼司所里正在纳凉的狩虎卫军汉们,大吼道:“都给老子清醒些,把家伙什都带上!”

司所里的军汉们闻言,急忙披上搁置在梁架上的布甲,手里操起了劲弩,腰间悬挂上了横刀,更有十几人换好了佯装的商贾小贩的衣物,将弓弩藏在背篓之中,不过片刻狩虎监便集结了三十余名精锐。

宴安阴沉着脸扫了眼众人:“目标丰乐坊北街大宅,先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行动,将宅子各个出入口都盯死,佯装成商贾小贩的占据周围逆旅客舍高处,务必不能放走里面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一挥蒲扇般的大手,三十余名狩虎卫五人一组,先后奔出了懿德寺,他们没有走朱雀大道,而是选了一条横插坊间的小径,朝着丰乐坊北街而去。

佯装成商贾小贩的军汉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朝着丰乐坊北街大宅周遭的逆旅客舍里走去,冲着店家亮出了腰牌,要求商铺跟逆旅暂时闭门,逆旅内的客人也被纷纷要求待在各自房中不得外出。

这些人挑选了一处临街的房间,将正对着北街宅子的窗柩微微推开,露出一条缝隙,这才从背篓中将弓弩掏出,只待行动开始,他们便第一时间射杀宅内的贼人。

宴安看了眼宅子右侧通向朱雀大街的坊门,眼神示意了下两名狩虎卫,登时便有两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坊门一侧,将看守坊门的里卫拉了过来耳语几句,顾不得里卫脸上惊骇的神色,直接将石制坊闩从地坑里抬起,闭死了通往朱雀大街的东侧坊门。

这本就是行动的一环,避免宅子里的贼子们狗急跳墙,直接逃窜到朱雀大街上,惊动大街上的金吾卫,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宴安的布置,丰乐坊北街宅邸附近犹如铺就了一层蛛网,他做了几个手势,散在北街附近的狩虎卫们,登时分出了数个方向,桥无声地接近御泥坊的宅邸,甚至连周遭宅邸里狂吠的恶犬,都被事先用麻绳系住了嘴巴,呜呜地发出几声不甘地吼叫声。

宴安看了眼周遭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间宅子已经被他重重包围,除非里面的人长出翅膀,否则断没有逃出的可能。

他独自一人坐在正对着宅邸的食摊前,朝着眼前来自康国的摊主,要了碗水盆羊肉,一只脚斜跨在屁股下的矮凳上,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裴煊不动声色地在附近下了马,来到了逆旅的三楼,在房间拐角处轻轻推开身前的窗柩,朝着下面的宅子里望进去。

他选择的位置极佳,刚好可以俯瞰整座宅邸,只瞧这宅子宽大,原本是个三进院落,除了正堂以外,两侧还有回廊跟东西厢房,不过眼下这些屋子都被拆了,改成了三座高阁样式的货栈,北侧便是他与李稷上次潜进去看到的烧窑烟囱,这些窑近乎方形,不像是烧瓷用的,照上次所见,这些窑又黑了不少,四周还把守许多手持长刀的护卫。

裴煊估算了下距离以及敌我双方的人马,如果要硬闯,他有信心在五个呼吸内闯进去,只要对方不逃,仰仗四周逆旅上藏着的弓弩手,他便能一举将这些贼子拿下,而不至于惊动朱雀大街上的金吾卫。

此时,距离这间宅邸不过一条街距离的某个高阁上。

金三娘正站在栏杆后眺望着宅邸四周的一切,将裴煊与狩虎监的布置全都瞧在了眼里。

镖人崔九从后面走进屋子里,手里拿着个托盘,上面盖了块红绸:“你派去找瞽目人的两个手下没有回来,更没有带回锦菅,她身上的东西八成已经给了瞽目人姐弟,而且……”说着崔九犹豫了下,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对方送了些‘礼物’过来!”

“礼物?”金三娘皱起眉头,看向了崔九递过来的托盘,掀开上面红绸的那一刻,脸色霎时苍白了几分,只瞧托盘里是血淋漓的手指头。

崔九苦笑了下:“瞽目人将我们派去的人扣押,还把他们的手指头剁了下来送回!”

金三娘狠狠一拍身旁的栏杆,恶狠狠地说道:“他们是再警告我,让我不要把手伸得太长!”

“如今瞽目人已经得到了许氏烟霞散的制方,接下来恐怕会启动疟神计划,秘密炼制疽雾了!”崔九脸上带了几分担忧,“之前没有烟霞散制方,他们在宅子里练尸失败,这次得到了制方,恐怕……”

金三娘回头眺望长安,神色越发阴沉:“瞽目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我与道中天王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崔九脸色大变:“与天王联系不上了?我们的女儿还在他手上!”

“我知道!”金三娘死死咬着后槽牙,“该死的作疫者,一天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我们就要胆战心惊一天!”

崔九目光落向了北街那处宅子:“你确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瞽目人?这宅子可是他精心准备炼制坛尸所用,如果被巡聊司的人马毁了,我担心瞽目人狗急跳墙!”

金三娘冷笑一声:“他敢威胁我,我自然也要借巡疗司的人给他点颜色瞧瞧,要让他知晓,在这长安城里没有了我相助,他们什么事都别想做成!”

崔九没有反驳,他那日接到巡疗司内应的消息,得知对方利用猞猁狲寻尸,便担心这处隐匿坛尸的宅子暴露,刚要通知瞽目人转移,就被金三娘拦下,对方要他乔装去往城隍庙买通乞头,在勾连暗渠的水井内藏尸,设计误导巡疗司的猞猁狲,又让他对那些乞儿故意露出破绽,出卖瞽目人练尸的宅子。

金三娘瞧着已经将宅子团团围住的狩虎军汉,她在这里等了一上午,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慢,现在她这个渔翁,便要坐山观虎斗,一箭双雕,既让巡疗司拔掉瞽目人藏匿坛尸的据点,以此向瞽目人施压,迫使对方向自己屈服。另一方面,巡疗司一旦动了这宅子,变等于对御泥坊下手,她便可以借梁王之手,向巡疗司施压,甚至让梁王除去裴煊。

一旦按照她的计划走,她便能在疟神计划中掌握主动权,到时候就可以跟济善道那位神秘的天王,乃至于作疫者进行谈判,赎回自己的女儿。

裴煊看了眼日头,太阳越发西斜,也不知道宰相那边到底打算如何从右武威卫手中保下李稷,他将澹烟留在宰相宅邸内,便是希望澹烟可以代替自己敦促宰相。

想着裴煊目光再次落下那座宅子,冲着逆旅下的宴安打了个手势。瞧到了楼上裴煊的手势,宴安将最后一块水盆羊肉秃噜进嘴里,抹去了嘴巴上的油脂,冲着四周待命的狩虎军汉比划了下行动的手势。

那些早就埋伏在宅邸四周的狩虎卫,瞬间将腰间藏着的劲弩拿在手里,北侧的军汉更是直接翻越曲墙率先朝里面杀去,宅门前的狩虎卫则开始破门。

一番动作,霎时惊动了宅子里的护卫,紧接着急促的哨声在宅子里响起,但很快就被埋伏在逆旅楼上的弓弩手直接射杀。

在对方报警敌袭的一刹那,狩虎军汉刚好破门而入,对面冲过来的护卫便犹如落入狼群里待宰的绵阳,瞬间被举着劲弩的狩虎卫直接射杀。

阎六正站在货栈里清点坛尸,第一批没有许氏烟霞散制方而单独炼制的疽雾并不理想,缺少光明砂导致坛尸燃烧并不完全,疽毒的提炼不纯粹,那些烧瓷的窑无法提供更高的温度,而且炼制之人极易被毒雾感染。

说着阎六露出了自己手臂,上面的皮肤已经开始溃乱化脓,他的眼神里透出恐惧,但很快又被宅子内外突然响起的厮杀声压下,他的眼神转瞬变得冰冷起来,犹如一头受伤的恶狼。

他刚走出货栈,便瞧见了沁羽持剑走来,剑上还染着鲜血:“是巡疗司的鹰犬,他们已经包围了宅子!所有人都给老娘听好了,今日便是你们为平等乡牺牲的时刻,杀光这些鹰犬,为了道中大业!”

几乎所有潜伏长安城的谍子,都跟在沁羽身后朝着闯进来的狩虎卫杀去,阎六跟在人群最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就算他侥幸从这里逃了出去,可若是被道中人知晓他感染了疽毒,怕是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可他不能死,他还要回到家乡看望女儿。他摸了摸临走时女儿送给自己的平安符,一咬牙,转身朝着后院的池塘里跑去。他一早就发现池塘是跟外面的暗渠是连通着的,这个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沁羽提着剑率先杀了过去,她身侧的墙后突然冒出一名狩虎卫,抬手便是射出一弩,弩箭刚好射中了她的后背。

沁羽身子一顿,顾不得钻心的疼痛,抬手一剑刺穿了那军汉的脖子,一个迅速翻滚,躲过了接连射过来的暗弩,落在了货栈背后的拐角处。

宴安提着横刀杀进宅子里,一眼就瞧见了躲在货栈背后的沁羽,他认出了这女人的身份,正是停泊港码头里假扮樟脑女商的那个每一曼娜人,眼中登时露出兴奋来,提着刀朝着她杀了过去。

那枚弩箭几乎是刺进了她的后背,让她半边身子都疼得没有了知觉,她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道中的兄弟几乎死伤殆尽,十多名手持劲弩的狩虎军汉,正在慢慢朝着她包围过来。

宴安拦下了要使用劲弩的手下,冲着沁羽说道:“放下手里的剑,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裴司令宅心仁厚,肯定会给你留一条活路!”

沁羽狠狠啐了他一口血沫:“裴狗的鹰犬,就算是死,老娘也不会投降!”说着她抬起了手中的长剑,这柄软剑跟随了她好多年,杀了三陕不知多少豪绅狗官,没想到今日最后一次用它杀人,却是在长安城中。

沁羽一个垫脚,便朝着对面宴安杀了过去,她手中软剑轻盈似是一条毒蛇,剑法犀利刁钻,擅长以柔克刚。

而宴安是军汉出身,所用的横刀也走的是大唐军中的路子,纵横捭阖,势大力沉,战场上讲究一往无前,杀敌毙命,可他不敢对受伤的沁羽下死手,这个女人定然知晓济善道潜伏长安城的秘密,他必须留活口。

可这便等同于给了沁羽机会,她仗着手中软剑轻盈,巧妙地跟宴安游斗起来,虽然无法对宴安造成伤害,但对方也休想伤她一分一毫。

宴安逐渐感觉到不对,眼前女人滑的像是条泥鳅,他手中横刀势大力沉,砍过去就像砍在了棉花上,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对方后背受了重伤,用剑的手翻转不便,动作都在一定幅度里,不敢太过用力。

宴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动作幅度,让沁羽必须来回扭动身子才能抵挡自己的攻势,这正中了沁羽的软肋,后背钻心的疼痛,让她应付起来越发吃力,左支右绌显得极为狼狈不堪,很快就被宴安钻了空子,在她身上砍了几刀,鲜血顺着她身上洒落一地。

就在这时,裴煊在几位狩虎卫的陪同下,朝着宅子里缓缓走来,外围清理干净的狩虎军汉们也蜂拥而入。

沁羽瞧着将自己围得里外三层的狩虎军汉,脸上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犹如金刚怒目,望向了鹤立鸡群的翰林医官裴煊,冷笑连连:“想我沁羽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不知杀了多少狗官,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你这裴狗手上!”

裴煊面色冷下来:“沁羽,人称你三陕侠女,可枉你称侠字,居然助纣为虐,甘愿成为济善道的走狗,你可知一旦他们将巫蛊坛尸中的疽毒,炼化成为可以在长安城内肆意散播的疽雾,这长安城里数十万百姓将是什么下场?届时只怕长安城便会沦为人间烈狱!”

沁羽脸色一变,她自始至终都是知晓济善道毁灭长安的计划,一开始她也觉得残忍,但为了道中平等乡的大计,只能牺牲这些长安城内的百姓。

她看向裴煊,目光越发凛冽:“那你又何曾看见过他州乡下食不果腹饿死的村民,那些因贪官横征暴敛,乡绅强奴欺压而死去的无辜之人,天下人人都说长安城乃人间之都,可殊不知这长安城外早已沦为人间烈狱,这座城是用那些无辜之人鲜血铸就而成的!”

“强词夺理!”裴煊冷哼声,“当今圣人励精图治,帝国蒸蒸日上,若不是你们犯上作乱,又怎么会发生十七年前山东自洛阳的大疫,现在你们又想在长安城内重蹈覆辙上演惨剧,简直是十恶不赦!”

沁羽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反抗,自己妹妹的命运跟那些生下来就要为奴的孩子一样。

她看向裴煊,目露嘲讽:“裴大人你出身河东裴氏,自你出生那一刻,你就是七姓五望,高门贵族子弟,你自幼可以上私塾启蒙,以后更是可以进乡学,考科举,甚至进入国子学,太学,入朝为官,极尽荣耀!”

沁羽说着笑了起来:“可高高在上的裴大人,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出生便要给人为奴为婢的孩子们的凄惨,主人家动辄打骂,姿色稍好一些的就要被主人家凌辱,这些出身乡村的贫贱孩子,他们有生之年能够进蒙学,便已经难如登天,这个国家是圣人的国家,是公卿大夫的国家,可为什么不能是这些贫贱孩子的国家?就是因为他们出生贫贱,弘文馆、崇文馆的先生们都不允他们进去读书,只有那些官宦子弟才能进去。所谓的国子学实则是公侯学校,太学是卿大夫学校,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及地方州县学为下级官员子弟学校。”

沁羽抬起手中长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世道多不公,那我们也只能拿起手中剑,斩破这个狗屁的世道,难道我不知道济善道里那些大人物们有私心,但他们所说建立的平等乡,却是让我看到了希望,我要的是这天下人人平等!”

“荒谬!”裴煊皱起眉头,“自古以来便是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天地君亲师,卿大夫高于百姓平人,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如今你居然妄想士族与平人等而论之,岂不是荒谬!”

沁羽抬头看向他,鲜血顺着眼角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所以那些孩子就注定一出生便要为奴为婢,任人欺辱?贫贱出身的孩子,就注定不能入蒙学,只能与野狗抢食?”

沁羽的话让裴煊一愣,他想起城隍庙中的那些乞儿,如果没有贵人,他们注定要与野狗抢食才会有口饭吃,至于上学,对他们而言,便如黄粱一梦。

他也想起了死去的菖蒲,菖蒲是他在城隍庙捡到的流浪乞儿,他将她带进了巡疗司,把她培养成了一名谍子。

可裴煊记得,三年前的长安城百花节上,许多如菖蒲那般大小的高门贵女一同结伴游玩,菖蒲望着那些女孩时,眼里满是艳羡的神色。

如果菖蒲出生在高门内,那她的人生决计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她也会如那般妙龄女子,生活在父母疼爱下,及笄之礼过后,会遇到心爱的郎君嫁人,过着相夫教子的一生,而不是这般被梁王虐杀,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沁羽看着裴煊晃神,突然提起手中长剑,朝着裴煊咽喉刺去,大吼起来:“裴狗受死!”

裴煊怔愣一瞬,看见了沁羽眼里求死之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周遭所有人,宴安来不及多想,瞬间抬起手中横刀拦在了裴煊身前,刀刃几乎是一瞬,便刺进了沁羽腹部,将人挂在了刀上。

鲜血顺着横刀流淌,滴到了裴煊的脸上,还带着滚热。

沁羽张嘴惬意地笑了,殷红的血从她嘴里冒出,她满是鲜血的手抚摸上了裴煊的脸,“裴煊,我没得选,出身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我们不想一辈子都给人当奴做婢,我们也想抬头,看看这天下的风景!”

说着沁羽头颅一扬,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的名字,可惜裴煊尚未来得及听清楚,她就这么顶着宴安的刀,垂下了头颅。

裴煊登时一惊,连忙让宴安把人放下来,沁羽绝对不能死,她是济善道潜伏进入长安的左使,她定然知晓济善道的完整计划,甚至知晓谁就是作疫者。

可裴煊瞧着刺入沁羽腹部的横刀,一动都不敢动,他颤抖的手握着刀柄,恶狠狠地看向了不知所措的宴安,冲着他大吼起来:“瞧瞧你干的好事!还不赶快去叫司医过来救人!”

宴安惊醒,连忙往宅子外跑,裴煊缓缓站起来,让人将沁羽抬进屋子里,找人专门照顾,只希望能来得及救回一条命。

他则带着人径直走向了宅院内的货栈。

瞧着货栈门闩上了重锁,裴煊直接抽出一旁狩虎卫腰垮间别着的横刀,用力一砍,将锁头砍坏,旋即狩虎卫一脚踹开了货栈的大门。

这个货栈显然是新建不久,所用的木料都是从西市码头新运来的,裴煊带着十多名狩虎卫鱼贯而入。

只是众人才进去,便被熏的全都退了出来,里面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极其呛鼻。裴煊挥散眼前的气味,直接从袍子上撕扯下来一条布蒙在脸上,这才重新走进去。

这个货栈罕见的没有任何窗口,里面严严实实地如同一个地窖,丝毫不见光线,裴煊让人点了火把拿进来。

那狩虎卫燎起火把,往里一探,霎时就被里面的场景震住,只瞧宽阔的货栈里堆满了瓮大的坛子,一些坛子已经被打开了塞木,坛壁四周还挂有黑乎乎的,类似尸泥一样的东西,难闻的刺鼻气味就是从这些东西上传来的。

裴煊只瞧不少坛尸已经被打开,里面藏着疽毒的尸体却不见了,他脸色霎时一变,冲着众人大吼起来:“所有人,全都退出去,快!”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裴煊的吩咐快速退了出去。

裴煊脸色惊疑不定,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绕过货栈,径直走向另一侧看似是烧窑的炉子,他在炉灶中发现了不少类似骨灰似的粉末,还有一些摔破的坛子碎片,这下他终于知道这些炉子是干嘛用的了!

这里显然是济善道秘密练制坛尸疽雾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对方炼制疽雾是失败了,货栈中还有大部分坛尸原封不动。

不过对于他来讲,这算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而且看货栈里的坛尸数量,怕是济善道偷运进长安城的大部分坛尸都在这里了,少说也要有一百多坛。

他立刻找来狩虎卫,让他去通知吴嗣,带领封诊监的司医立马封锁整间宅子,对里面的坛尸进行勘察处理,将坛尸全都搬回麒麟台的地下患坊密封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快步走来卫生僚的一位女医,将手中的纸条塞给了裴煊。

裴煊打开纸条一看,脸色凝重起来。

事情有变,宰相反悔,澹烟偷拿了宰相的令牌,独自去了右武威卫,试图以相府的名义带走李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