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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瑾川入座,手肘撑在桌上,轻抵着一侧额角,从他进门后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门口跪着的人。

“叼着,进来。”

十七闻言,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也不再扭捏,立即趴下去咬着绳子的另一头爬了进去,直到温瑾川的脚边。

主位上的人朝他伸手,十七明白似的将嘴里的麻绳递了过去,温瑾川笑着接过。

“我们楼主倒是个当狗的料。”

十七垂头,“主人高兴就好。”

温瑾川把玩着手中的麻绳,眼神却始终落在十七身上。“抬起头来。”

十七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温瑾川。

“你这般顺从于我,到底还在期盼着什么?”温瑾川饶有兴趣地问。

十七轻轻摇了摇头,“我做错了事,您折磨我应该的。”

说起这个错事,温瑾川心中涌上一股难受之意。“我师弟的遗体不见了。”轮回殿出动七位堂主,毫无消息。

“主人是想用十二司的追踪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温瑾川冷眼:“他是因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十七垂头不再说话。

温瑾川扯着绳子往前一拽,十七的上半身不受控的向前倾倒,若不是双手抵在了椅子边缘,他可能会倒在温瑾川的大腿上。

“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

十七深吸一口气,“我想坐一会,我...跪不住了...”

话落,温瑾川停滞了一瞬:“这就是你的条件?”

“是...”脖子被勒得红肿,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原以为这么小的条件主人会应允,却没想听到:“但我,不许。”

清羽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几名下人,手捧着饭菜和热茶。饭菜被一一摆放在桌上,而热茶则被放在了温瑾川的旁边。

随后将新拿的衣裳丢到了十七的身侧,遣退下人后刚准备动身离去,被十七叫住。

“清羽哥,去查查逍遥宗江宗主的遗体。”

清羽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了屋内。

温瑾川倒是有被取悦到,竟帮他取下了脖子上的麻绳,十七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林寂闯了进来。“十七!你给我起来!”

看到十七跪在地上,林寂面露怒意。

“林寂,出去!”

他怒视十七,“我竟不知,楼主还有给人当狗的癖好?”他不允许七镜楼被任何人蔑视,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前朝遗孤,随即拔出腰间佩剑,怒指温瑾川。

温瑾川耸耸肩,故作委屈道:“不过是他自己乐意讨好我罢了。你冲我凶什么?”

林寂冷哼一声,“这是七镜楼,你出不去了。”

“是吗?”

轮回殿七位堂主早已在七镜楼四周设伏,进楼之前,他便命温默召集所有人。

二人对峙良久,十七扶着桌腿站起。将林寂拽出了房间。

林寂余怒未消,挥拳欲击十七面部,却又生生止住。

“七镜楼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你怎么能带他来侮辱我们?”

“他折磨的是我,不是你们。”

“但你是...”

“我不是!”十七怒吼,嗓音传进了房间,温瑾川笑了笑,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起了饭菜。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楼主,也不想复国,更不想报仇!”

他的恨意远不及宁夫人和林寂那般深沉。

林寂年长他八岁,十二司众人几乎皆年长于他。

那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惨遭屠戮,然而十七并未经历过,他无从知晓。

他自幼便被灌输复仇的念头,自幼被灌输前朝南越皆为他的亲人。可他从懂事起直到现在,那些被称之为他的亲人的从未对他显露过半刻关怀,他从未领略过家人的滋味。而他又为何倾尽一生去报此血海深仇。

凭什么?!

他为了望月山庄为了宁夫人将温瑾川推开,这一推便是一生。

不过是寻得一丝渺茫的机会还能呆在他身侧,凭什么所有人还来指责他,他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十七!你可知你这段话让夫人听到,会有多失望!”

十七冷笑,膝间的痛楚传来,突然间,屈辱,委屈一并爆发:“失望...那就失望吧...夫人对你甚至所有人都比对我好!可我才是她... ...”

话说到一半,还是不敢说下去。

咬了咬,哽咽道:“所以凭什么!”

林寂被怼得哑口无言,也许是想到十七二十年来的生活,明明是夫人的亲生骨肉,明明可以是那天之骄子的存在,却被日日打压,承受着夫人所有的怨气。

“你...”林寂不知如何回他,突然生出些许同情。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十七立即收回崩溃的情绪,回归冷漠:“现在我是楼主,我做什么你们都没有资格过问。如果不满就去找夫人收回玉印。”

话落,转身走进屋内。

刚进门,就与主位上的某人眼神相交,急忙撇开视线。

温瑾川的胸口闷堵,他比任何人都难受。痛恨十七的狠毒,更痛恨望月山庄将一个人变成这样。

十七垂头,上前拾起清羽给他的衣物,慢吞吞开口:“主人...我去换衣,以免脏了您的房间。”

说完,就要出门,温瑾川脱口而出。“在这换。”

十七身子一顿,低声应道:“是。”

他转过身,关上了房间门。

背对着温瑾川,脱下了身上破烂的衣衫。衣物上的尘土和血迹被剥离,露出了肉体中的伤痕。

后肩那个奴字尤为刺眼。

“确实脏。”

本意是说望月山庄的刑罚肮脏,而十七却以为他说的是他身上的疤痕脏了主人的眼。

尴尬的抿唇,然后快速的将新衣换上。

穿好衣物后,十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重新跪在了温瑾川的脚边,低声道:“主人,我换好了。”

温瑾川瞥了他一眼,随即放下筷子躺到了床上,冷冷地说:“滚出去。”

停顿一会,他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转而去找了李慕白。

“你确定要这个?”李医仙手中的瓷瓶在十七面前晃了晃,十七确定的点头。

“这个虽然能去除你身上的所有痕迹,但过程很痛苦,犹如利刃割肤。你确定还想... ...”

不等李医仙说完,十七伸手夺过。“多谢李医仙。主人已经歇下了,等他醒了,我再带他来见您。”

说完出了房间,瓷瓶在手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