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芳华如果真有谋略,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倒不失为女中豪杰。
苏大人说她大方、信任人,想必也是在困境中学会了取舍与信任。
市井之言,多有片面,不可全信。
茗香楼这一趟,很值!
江鸿望着楼下逐渐稀少的人群,脑海中是茶楼的议论与苏大人的讲述。
关于三公主的片段,就像是破碎的拼图,已经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始终缺了最为关键的几片。
许久,江鸿轻叹一声,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存疑”二字。
这两个字写得极为用力,像是承载在此次决定的沉甸甸的思考。
不多时,他轻声道:“阿佐,回府后尽快去公主府送拜帖。”
正午的阳光正是火辣辣,江鸿放在桌上一两银子,嘴里念着“莫信人言如镜,须见庐山真容。”便下楼了。
在探寻商机的道路上,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个判断都不能仅凭他人之言,只有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才能触摸到事情的本质。
这就是江鸿的人生准则。
下楼走到茗香楼的门口,望着茗香楼三公子,江鸿笑了。
谁能想到他江记商号同时做着两文钱的粗茶和三千金的南海珠,又有谁能料到皇室骄矜的牡丹,偏要往市井污泥里扎根呢。
.......
吃过午饭休息半个时辰,仿佛已经成了陆芳华习惯做的事儿。
午休成为习惯的时候,好像不午休眼睛到那个时间点儿就会自动停工,身体往床上一靠,就能睡着,根本不用哄睡模式。
陆芳华如愿以偿睡了一觉,确实睡醒以后脑子更加清醒,感觉待人接物更加有效率。
雕花梨木床榻上,陆芳华斜倚着软枕,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
金丝绣着牡丹的纱帘在微风中轻晃,将殿外的阳光遮挡了下来,偶尔有一星半点儿落在陆芳华白锦缎的裙子上。
案头的茶早已经凉透,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宝月轻手轻脚掀开帘子,见公主睁着眼睛,就听到慵懒的声音:“宝月,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正好申时。”
宝月递过去请帖,高兴的说道:“公主,真像张侍卫说的那样,刚刚江先生的小厮送来了请帖。”
陆芳华接过,一下两下三下轻轻的敲打在手心。
太好了,生意上有江鸿,自己可以提前退休了!
陆芳华翻身坐起,青丝如瀑散落肩头。
忽闻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宝月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就见一个小丫鬟跑得气喘吁吁。
见到宝月,小丫鬟赶忙屈膝行礼:“宝月姐姐,张侍卫求见公主,说是有事禀报。”
宝月回头望向三公主,见公主微微点头,便对小丫鬟道:“让他在外厅等候,公主稍后就到。”
陆芳华起身,宝月连忙上前,为她整理发髻,又取来一件绣着海棠花的浅紫色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陆芳华走到梳妆桌前,对着铜镜,端详片刻,见妆容依旧精致,才款步走向外厅。
外厅中,张三一身青色劲装,单膝跪地:“属下参见三公主。”
陆芳华在主位上坐下,抬了抬手:“起来吧,可是查到了什么,大皇姐是怎么让人说的?”
张三站起身,神色凝重,“公主,属下探知,大公主今日早上在京城中四处散布谣言,说您与朝臣相互勾结,还说您给各位朝臣送了大量贵重礼品,什么翡翠、珊瑚、东珠,甚至还有黄金银两。”
陆芳华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哦?她还真敢说。接着说,还有什么?”
张三犹豫了一下,低头道:“大公主还说…… 说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是公主的裙下之臣。”
“啪!”陆芳华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茶水溅出杯外。
大殿内静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宝月站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偷偷瞥了一眼陆芳华,公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就在这时,陆芳华却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好个大皇姐,这是要逼本宫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的眼中闪过怒意,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冷声道:“好,好得很。
她倒是会编排,本宫这个皇姐,本事可真是大的通天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你们在探查的时候,可还有其他发现?”
张三慌忙道:“属下在一家茶楼看到了江先生的小厮,看样子,江先生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陆芳华轻轻点头,眼中略过寒光:“好,既然大皇姐做事儿不留后路,那就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
张三,你跟白青说,晚上飞一次。”
张三一脸疑惑,抬起头看着陆芳华:“公主,这……”
陆芳华瞥了他一眼,“照说就好,白青懂,其他的不必多问。你退下去休息吧。”
张三满心不解,还是领命退下。
张三离开后,宝月走上前,忧心忡忡地说:“公主,大公主这般污蔑您,咱们该如何是好?”
陆芳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宝月,别慌。
她既然想玩,那本公主就奉陪到底。
这京城,还轮不到她陆韶华一手遮天。”
说着,她睁开眼睛,眼中的坚定让宝月很安心。
......
太阳渐渐西斜,轻轻覆盖住三公主府,余光在长廊的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沈南星烦躁地在长廊下走来走去,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好像要把石板路踏出个坑来。
他时不时扯一扯领口,绣着金线的领口像一道枷锁,勒得他难受。
沈南星突然停下脚步,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噜咕噜噜地滚出去,撞在假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青和张三那两个小兔崽子!”
沈南星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脑海里浮现出这几天白青和张三躲在假山后偷笑的欠打的样子,挤眉弄眼的神态,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滑稽的小丑表演。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害羞,而是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