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带着淡淡笑容的男人，张零辰的话已经到了嗓子边了，可无论他努力怎么努力呜咽发出声音，就是说不出声。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心境阻碍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么急吗？我之前听你说不还打算休息几天？”
周载倚着墙，轻声说道。
“最近的异空间越来越不稳定了，而且北方那边听说出现了新的一波祟潮，亚空间波动很强烈，萧启和那几位现在没法出手，顺位排下来不就只能依靠我的言灵术了吗。”
张启灵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出的话显得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哪个做父亲的不想先陪一陪儿子和女儿呢？
望着男人的动作，张零辰轻轻吞咽了一口，睫毛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右脚，只是那右脚在空中尚未落下。
他便感觉到了如同注铅般的沉重，一种无形的压力抑制住了他的声带。
他们的父亲没有回头的准备，一步，两步……已经走到了门口了。
正当张启灵的右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身后的少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等等——！”
周载，张启灵同时回头，林梦雨也是扭头看向身边情绪不太稳定的哥哥，似乎不太明白少年此时的做法。
“……”
张零辰只觉得心脏扑通作响，他的脸色也开始涨红。
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
别这么胆小啊，张零辰！
妹妹、周载都看着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载的眉头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挠了挠头，放在门上的右手重新收了回来。
林梦雨也是瞄向哥哥。
那种血脉里传来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哥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加油啊，老哥！
“我——我——我想说的是——”
他的声音突然开始急躁起来，张零辰慌乱之中抬头，对上的则是张启灵那一副温柔的神色，那双眼睛里似乎充满着星辰大海。
叮——
他狂躁的内心瞬间恢复了平静。
结巴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这一次他终于能开口，并且声音又趋近于平缓: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老爸……”
老爸——
张启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抿了一下嘴唇，欣慰地笑了一下。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自己儿子这么称呼他了。
“好，跟在周载后面的训练可别马虎，希望下一次见面，我能把你们的妈妈带回来。”
“老爸，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林梦雨扑闪着带着泪花的眼眸，声音模糊地说道。
只是这一次，张启灵没有再次转身，却伸手给他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周载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兄妹二人，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在酒店的走廊上，张启灵走在前面，而周载轻轻地跟在后面。
“你的灵魂还能在这副身体里撑多久？”
周载冷不丁地提问道，张启灵闻言，则是释然一笑。
“我都快死的人了，能撑多久是多久，言灵术的反噬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只是我希望在死之前，能把婉儿带回来。”
“她有强运护身，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周载看着面前流露出伤感之色的前辈，神色突然一变，故作轻松地说道:
“放心吧，萧启有为他专门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你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吧，他的能力，也是前所未见。”
“我其实根本不想管什么能力不能力的，在我们最早的计划中，我和婉儿都不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趟这摊浑水，我们只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张启灵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那张年轻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些许愤怒:
“小周，老师没求过你什么别的事，只是希望这一次稷下内部的斗争，不要牵扯我儿子和女儿。”
“他们真以为当初这个事情天衣无缝？笑话，稷下这些年就是因为有那些老蛀虫在才会逐渐衰落，当年设计让婉儿跌入亚空间——”
“老师！”
周载的声音突然拔高，经过他的这么一声吼，张启灵的情绪也是瞬间按捺下来，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是我失态了。”
张启灵的声音瞬间恢复冷静，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又恢复出了明亮而又自信的表情。
“我也不擅长管这种事情，这些就教给萧启吧。”
“可他又能撑多久？”
——
张启灵突然回头看向周载:
“现在有太多人的目光都盯在萧启身上，他的身体情况你们最为清楚，一旦天道开始进行反噬，后果我们一个人都承担不起。”
“灾变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穷奇复苏，混沌出现，更别说我儿子体内现在还留着夜叉……祟皇宫的计划我们也不清楚，不准备后手只靠萧启，那帮老家伙们真会打算盘，让萧启和凶兽内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是吧？”
“……”
“罢了，不说了，小周，我儿子体内的那位祟神，萧启是怎么说的。”
张启灵再次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声音更是带上了几分强硬。
“根据先祖的记录……夜叉是一位非常特殊的祟神，夜叉一族虽生性嗜杀，但为他们的首领王，夜叉十分喜欢观察人类，用他的话来说是那位神明现在在他体内未必是一件坏事。”
“……”
张启灵不再言语，只是在他身后的周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男人所表露出的父亲才会有的表情。
“小周，我儿子和女儿就拜托你了。”
“本来萧启那家伙就有这么吩咐过我，现在您又这么一说，那我肯定得拿出我压箱底的功夫了。”
周载拍了拍腰间的佩剑，看着似乎突然变得苍老了的老师，面色突然一穆。
周载双腿微分，拱手弯腰作礼，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学生在此——祝老师武运昌隆。”
周载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可那前方站着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