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谕初岚狐疑地抖动耳朵。
她在深渊探索了几百年，从没在这里看到过星星。
至于悬在那人周身的，看起来像星光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星星。
从气息上看，像是灵魂。
但又和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灵魂都不同。
很奇怪。
那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奇怪的味道。
那人偏头，打量父女俩，以及身后一百多人的人偶队伍。
带着笑意试探性问：“阁下带了这么多人手，难道不是在这里找星星的吗？”
谕初岚表情淡漠地回答：“这里没有星星。”
“怎么没有呢？”
那人微眯着眼睛，愉悦地哼歌：“一闪一闪亮晶晶……”
悬在周身的星光随着节拍闪烁，在这一刻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无二。
那人哼了几句，停下来，观察父女俩的表情。
依旧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抿嘴笑了一下，眸中闪过点点失落。
看来不是自己人。
谕初岚觉得她很莫名其妙，迈出步子欲带着谬尘和人偶继续踏上返回中阶层的路程。
没走多远，那人忽然转身，大声问她：“阁下是要去哪里？我很熟悉这里，说不定能为阁下指路。”
谕初岚侧头，冷眼瞥她：“为何要帮我？”
那人笑意更深，“在混沌的深渊中游荡几百年还能保持自我，想必一定是很强大、很特别的灵魂。”
“帮助阁下，也是在帮助我自己。”
闻言，谕初岚目光柔和了许多。
心想，对方果然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谕初岚接下来的态度好了许多。
先是问那人万鬼茔：“知道万鬼茔吗？”
那人搜寻了一下记忆，“万鬼茔……？”
“啊，阁下是指那片封印万千鬼族的地界？”
那人思考了一会儿，往某个方向指去。
周身的星光也一起朝着那个方向散发出星芒。
一人一群星，像混沌之中明亮的指向标。
谬尘接着渊气往那个方向感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谕初岚当即调了两个人偶送给那人。
后者看着人偶，警惕地后退半步。
“阁下这是何意？”
谕初岚解释：“可以吸收渊气的人偶，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那人作揖道谢：“多谢。”
随后，那人领着两个人偶小心翼翼离去。
谬尘望着她的背影。
失去心脏后，谬尘也失去了羽裳曾经教给他的认知，此刻无法理解谕初岚的行为。
“为何要浪费两个人偶？”
“就算有人偶的帮助，她也无法离开深渊。”
没有渊影的血脉，寻常生灵进入满是渊气的深渊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的确是个人族，并且是位很强大的修士，不然意识早就被渊气吞噬，变成又一只渊影。
但再强也敌不过深渊，她的身躯早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渊气一点点渗透，长此以往，身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一旦离开深渊，身躯将会立刻死亡。
可一直待在深渊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的过程，同样无解。
那人注定活不成了。
谕初岚淡淡解释：“我不喜欢欠人情。”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有仇当场报，有恩立即还。
她一贯如此。
尤其此次离开深渊，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这一别，估计永远也无法重逢，当然得当场还人情。
至于之后的发展，与她无关。
两个人偶而已，不算什么亏损。
走之前，秉着欣赏之情的谕初岚还是面朝那人离去的方向，大声问：“你叫什么？”
那边悠悠传来回应：“宋……”
“时清。”
之后又传来父女俩听不懂的歌声。
“……亮晶晶，”
“满天都是……星星……”
——
万鬼茔，谕初岚的精神力努力回想指路人的面貌与名字。
结果除了沐浴星光的人形指向标轮廓，其余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必那人在这半个月又深入了许多，渊气在一点点蚕食她对那人的记忆。
如果有与那人有关的外物，她或许能借之忆起。
不过很可惜，并没有这种东西。
无所谓了，反正她应该偿还了恩情，此事就算了了。
谕初岚便与梦昔琂交谈其它事情，告知后者她正带着父亲离开深渊。
梦昔琂当即激动地跳起来。
落到地上，小碎步跺脚转圈。
但谕初岚马上要接着启程，她便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将自己获得权能和万鬼茔的事情通通告知谕初岚。
接着又输送一堆生命力和海光似的净化之力。
“这个蓝蓝的东西是净化之力，不知道能不能净化渊气，总之姐姐尽管拿去用！”
感受到通过精神力缓缓渡来的生命力和净化之力，谕初岚夸道：“妹妹真厉害。”
“不过已经够用了，余下的留着自己用吧。”
梦昔琂“嘿嘿”两声。
问：“爸爸怎么样呀？身体有好些吗？精神状况呢？”
梦昔琂还记得之前看到的骨瘦嶙峋、满身疮痍的爸爸。
过了这么久，在生命力的治疗下应该要好上许多吧？
身处深渊的谕初岚本体回望身后的谬尘，看到失去认知的谬尘在控制不住破坏欲的情况下，着手拆起人偶来。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拆了二十多具人偶。
“……”谕初岚沉默片刻。
才回答：“父亲挺好的，已经开始搞破坏了。”
梦昔琂：“啊？”
听起来挺……挺有劲的，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那姐姐先忙吧，之后再见！”
“好。不过这抹精神力，你吃掉吧。”
梦昔琂吓得踉跄后退好几步。
她是好吃了点，也没好吃到吞亲姐姐精神力这个地步吧！
谕初岚看出她不肯，一边解释一边让精神力狐狸一头扎进她嘴里。
“收回这抹精神力要花费许久的时间，启程在即，干脆让你吃掉吧。”
梦昔琂这才尝试着咀嚼这抹精神力。
待她吞下肚，也就失去了和谕初岚的联系。
“嗝——”
她打了个嗝，习惯性饭后回味。
“姐姐的精神力味道不错诶，就是和姐姐的毛发一样，有点干。”
“……”旁观的鬼族们沉默。
彼时深渊中，谕初岚用精神力与谬尘对话：“妹妹继承权能传承了。”
谬尘当即停止拆卸第三十具人偶，表情变得严峻。
“神使继承了权能，深渊将会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暴动。”
谕初岚瞬间理解此事的严重性，“妹妹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谬尘点头。
思索片刻后，他想到了解决办法。
先确认记忆是否有偏差：“伤害昔琂的人来自上阶层？”
“是。”
“可否有连接上阶层的通道？”
谕初岚想了一会儿，“有，连接上阶层的通天梯。不过上阶层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大门，通天梯几近荒废。”
“无妨，能用。”谬尘语气十分肯定，“上阶层不肯开，渊气有的是办法打开。”
“正好我手有些痒，就用这通天梯，送上阶层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