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语气一如既往柔软温和,甚至话尾语调轻飘上扬,仿佛噙着笑意。
加上举止太过良善守序,引得看不见路其安神情的网友纷纷感慨。
【不愧是禁q大国出来的孩子,真是有够遵纪守法…到手上还给扔了】
【又迷茫了,路其安怎么看都不像凶残到会残害手足的人啊,这事太大,到现在还没个官方定论,好诡异】
【可能实际情况比较复杂吧,不好说,之前只顾着讨伐他,现在想想才发现很不合理】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突然被扒出来,而且既然有监控了难道警察不会查吗…yjy这完全是明谋】
【路家再怎么牛逼也不能逍遥法外,yjy能拿到的监控难道警方会拿不到吗?】
【对呀对呀,陈导快被这么多事砸晕了,起码大家不要追到直播里骂了,祝他们顺利脱险,我去联系人控评!】
或许冷风呼啸乌云倾压的画面让他们冷静了些,又或许直播间发生的事匪夷所思转移了注意力,弹幕刷屏辱骂的言论基本停下,观众们开始认真关注正在发生的事。
绑匪五大三粗,满头满脸干涸凝固血迹,因惊恐溢出的泪水冻成晶莹冰痕,刺骨的冷让他险些撑不开眼帘,底下露出的瞳孔明显骤然收缩。
数秒后,他甚至不自觉瑟瑟发抖。
原因无他,莫识上前两步,和路其安并肩站在绑匪眼前。
寻常总面带笑意的人冷了脸,桃花眸底似暗结冰霜,平日匿藏的暴戾恣睢不作遮掩宣泄,分明是威胁态度。
而素来冷淡的那位却隐约微勾唇角,扬起弧度若有若无,纤密眼睫恹恹耷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可脸颊上飞溅状的斑驳血迹如何都不能忽视。
十几分钟前,这个看上去苍白瘦削的青年,硬生生把绑匪同伙打到鲜血喷涌,而个子更高些的年轻人则掰得同伙手臂脱臼……
绑匪从前没干过绑架,但作为小有名气的地头蛇,时常需要打架,他很清楚:最可怕的对手不是能打的,而是不要命的。
比如面前这俩疯子!
不知现在正直播的绑匪满心忧虑,逃不掉、打不过,没准哪句话惹怒了对方就会被大卸八块,葬身在雪林。
短暂纠结后,他认输地开口老实交代,用的竟是中文:“没什么目的,老板只说让我们把他带走等着,我什么也没做!”
发音略显别扭古怪,磕磕绊绊断了几次才组成完整语句,但完全足够听懂。
原来他会说中文啊…莫识关注点跑偏,欲言又止,顿了顿没出声,尽量集中精神。
他记得自己躁狂发作周期一向很短,刚刚短时间内大量消耗体力,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忽然脱力、精疲力竭。
幸而路其安果真心细,虽然有要生闷气的征兆,却还是悄悄挪动脚步往他身边靠,展臂揽肩,身躯紧贴。
大概心理作用作祟,莫识总觉得路其安怀中比旁边温暖,寒气侵蚀着实不好受,他自觉地稍稍放松接受拥抱。
【所以说,这男的承认他是要绑架莫识了?还是有预谋有指使的?】
【我就说咱猫这样一个门都懒得出的人机怎么可能主动打架,果然!这属于正当防卫吧】
【如果没有反转那就是正当防卫…绑匪持枪持刀,人质以一敌四,精彩,实在精彩】
【不愧是打戏全部亲身上阵、能和散打冠军过招的男人,太帅了tt,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路其安前来救男朋友,顺便和男朋友一起把绑匪打得嗷嗷求救,太有实力啦!祈祷事情有好结果(合十】
*
绑匪从未见过指使者的面,亦不知道雇主姓名,他只是收到了一大笔钱,而且单单是定金。对方说,事成后会给他这辈子用不完的巨款。
重利诱惑,心思动摇,绑匪本就是个头脑迟钝的莽夫,拿着雇主提供的照片和地点,叫来几位小弟前来实施计划。
说话时他目光不断往上瞟,眼见两位活阎王面色不虞,赶忙哆嗦着掏出手机,谄媚送去:“我怕他反悔不给钱,聊天记录全部存在这旧手机上了…您看能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路其安嗤笑一声,缓缓出声复念,眯起的眸弯似月牙儿,影绰波光潋滟,仿佛暴风雪降临在深黑眼瞳,指尖捏着衣领处录像机提了提,“这可不能由我说了算。”
他生得副好皮囊,残黑环境光下更是美艳得惊心动魄,细挑眼尾沾染秾丽的红,言语冰冷,说话间却仍呼出白雾萦绕,似真似幻辨不真切。
莫识怔愣看去,从男友杀人的美貌中回神,想起余光内间或闪过的微弱红色光点。
原来并非错觉。
滑雪场的这隅边角属于监控盲区,有直播录屏作为证据,能更简单轻易地证明他们属于正当防卫,毫无悬念的安全。
尘埃落定,这一劫算是过了。
然而眼下,新问题冒了出来,且迫在眉睫急需解决。
——他们两个人没法把四位绑匪全带回木屋。何况雪天行车不便,从山顶到山麓来回的耗时太长,其中已经昏厥的三人留在原处很容易死于失温。
“虽说绑匪有罪,但罪不至死。”路其安满脸心怀苍生大义凛然的神情,宛若活佛在世,动作迅速架起躺倒在地的绑匪,将他们和为首那人放在一起。
莫识被安置在长椅上,无奈叹气:“说人话。”
“噢……”小狗无辜地眨眨眼,搭积木似摆好最后一位,赶忙凑到男朋友身边要贴贴,老实承认,“我不记得路了。”
上山的路难走,风雪肆虐让能见度很低,极易迷失方向。路其安猜到莫识肯定身心俱疲,强行回去必是逞强。
反正陈导说了,找到嘉宾所在地后会根据定位立刻派车,要不是他们所处位置偏僻,恐怕车早到了。
顶多等十分钟。
鹅绒大雪铺天盖地侵袭,茫茫无际,冽风如无形的刀,穿透衣料,剜肉刺骨的疼。路其安感受到身旁人细微颤抖,轻揽着他拥入怀。
躁狂发作周期一过,似乎浑身力量被迅速抽走枯竭,莫识半阖眼眸,泄了力枕在恋人肩头,难得地示弱。
如一捧融化的雪。
“哥哥,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四周沉寂,路其安忽然打破这份安静,手臂收得愈紧,几乎要把莫识揉进怀里,万分紧张地问,“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