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室之中,莫妮卡说出了令唐恩感到发寒的发现。
“每隔六十年左右,神圣时间线都出现了一部分的修改,这种程度的修改是我们无法做到的。”
自到这个世界以来,唐恩已见识过太多残酷的事实,经莫妮卡这么一提示,他立刻理解了这修改背后的深意。
“圣者?”
莫妮卡点了点头,恭敬地说:“唯有祂们。”
唐恩看着她,即使在这密室里的是魃主分身,他依旧觉得恐惧。
莫妮卡继续说:“自接手塔主以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这是现世和灵界间的孔隙之地,最大的好处是如果足够敏锐,我能觉察到时间线变动对记忆的影响。
在我的记忆里,每六十年圣殿里的那批圣裔都会发生突然的变化,一些新的面孔出现,一些旧的面孔消失。
几次之后我有意收集了来自长垣的记录,每次那个时间段总有一些推动长垣变革的事情出现,奇怪的是这些事里并无有关圣裔的描述。”
魃主唐恩抢先说出了莫妮卡内心的推测,“圣者在利用自己受侵蚀的血脉推动人类的变革,而后在抹除掉他们在历史中的存在。”
莫妮卡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位抢先说出口有一部分是怕自己的猜测会引发圣者的不满,有些事说出来就是大罪。
一直以来人类的高层都知道七圣为维持墙仪式场的存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类似沉睡的状态。
可根据莫妮卡的猜测来看,七圣其实从未停止对人类存续的影响,只是采取了更隐秘的方法。
“为什么?”
魃主唐恩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如果七圣真能维持清醒的状态,那么他们为何不直接指引人类。
莫妮卡正要开口,神圣时间线里无数的光点汇聚成虚幻的人形,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于此。
“因为我们并非总能清醒,而且也愈发困难。”
一声叹息伴随着话语出现,魃主唐恩和莫妮卡马上俯身行礼,而腐骨女孩直接缩到了魃主唐恩背后。
七圣降临了,虽然那模糊的光影判断不出到底是哪位。
“莫妮卡,我们选择你作为这里的看护,如今看来是正确的。
至于你,唐恩·司各脱,我们清楚你和她的一些接触,不过这并非大罪,我们更在乎的是人类的延续。”
一部分光点形成三张座椅,七圣虚影坐在其中一张,指着对面两张让莫妮卡和魃主唐恩坐下。
一坐进光椅,唐恩的意识被无数的声音充斥,有虔诚者的狂热、善意的请求和欲望的索取……无以计数的声音涌进了脑海,又瞬间消退。
唐恩很庆幸圣者并无恶意,否则刚刚那一幕足以杀死自己的意识,醒来的他发现自己的三具身体此刻重合在了这张光椅上。
与莫妮卡对视一眼,两人都后怕不已,而且唐恩发现对方并未觉察到自己的变化。
圣者虚影以冷漠的声音道:“这就是信仰的微小代价,当年我们筑墙以后,一直在考虑如何分担信仰之苦,而不至于沦为现世的毁灭者。
在仪式场的构筑中,我们发现了这种弊端根本无法避免,只要想利用信仰的力量,那么伴随的腐蚀是无法逃脱的,这是世间善恶平衡的规则。
于是我们想到了唯一的缓解之法,把这股侵蚀转移到其他的个体。”
一如精灵的那位把污染排出体外,形成了黑森林一样,最后所有的抉择其实都在重复。
唐恩听到这里,凭着近期的经历很快明白了圣者这种做法的实质。
“在所有的选择中,我们最后决定把侵蚀通过血脉传递给我们的后代。
只是我们小看了侵蚀对人类的影响,很快我们的后代里就出现了纯粹的恶者。
因此我们之间出现了分裂,她决定去寻找新的办法,而我们则通过那次侵蚀引发的动乱总结出了另一种办法,通过圣殿把易受侵蚀的血脉圈禁起来。”
唐恩这时对这些圣者的做法是复杂的情绪,其中更多的是钦佩,也不乏一丝恐惧。
为了人类的厌恶,他们牺牲了自己,包括自己的后代。
圣者虚影看向唐恩:“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们这次又放他们出来?”
“伟大的文明总是在痛苦中淬炼并壮大,各位圣者是想通过他们改变长垣和人类。
自上一次真正的大远征已经过去了很久,期间发动的无数远征都不过是由各个派系谋划,如此持续下来即使各派同意再发动一次真正的大远征,也会像这次晨曦远征军一样因各方争夺而难以实现。”
圣者虚影欣赏地看着唐恩,“你很聪明,那你知道为何我们不直接通过裁剪时间线来达到这点?”
看着两人的疑惑,圣者虚影发出笑声,这笑声里包含着一些唐恩感受不明的东西。
“因为他,昆尼尔·默里。
我们至少端坐在圣座上,他选择把自己的一切包括默里家族的未来一并做了牺牲,整座薄墙就是建立在他的意志上。
而他绝不允许任何家伙影响人类存续的时间线,即使是我们也只能略微修改和自己有着血脉关联的亲族血裔。
那个家伙,还真是个混蛋。”
这一句突兀的骂声令唐恩和莫妮卡各自尴尬地选择了无视。
“总之因为他,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更麻烦的手段,现在你明白了吗?”
唐恩钦佩又疑惑地说:“圣者,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对我解释这些?”
“因为我们知道非人的存在,甚至我们纵容非人的阴谋,都是因为有你的出现。”
唐恩直率地指明:“圣者,我只是最近才出现,那些非人很早就出现在人类里面。”
“好吧,你这话倒是有那家伙一点影子了,真是不给人留情面。
因为侵蚀严重了,甚至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的血裔也无法承担,而且我们也希望有一些血裔能够纯净地延续,这下你明白了吗?”
这句解释的口气虽然透着一丝无奈的温柔,但其中反映的事实让唐恩认识到了非人存续的缘故。
他们被天人用古怪手段变化,正好因人类的本质被圣者当做侵蚀转移的另一种容器,在双方的影响下他们的扭曲才会更加严重。
但从理性的角度思考,唐恩无法指责圣者什么,毕竟非人已无可挽救,而祂们能维持善的一面对人类至关重要。
“只是现在……”
圣者虚影抬手打断了唐恩的话,“正是因为如今的局势我才出现在这里,这一次天人背后的那位必定会引发一次破坏,而我们需要这场破坏。
人类内部如今的隔阂太多,我们已看不到昔日大远征时昆尼尔一人意志即是众人意志的决心。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昆尼尔,既然她选择了你,而她背后的那位也看重你,那么你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胜任这份职责。
非人一旦清除大半,我们必须将更多的血裔圈入圣殿,即使这样为了对抗侵蚀,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必然会陷入长期的沉睡。
只要你能通过这次的考验,我们不介意把昆尼尔的头衔赐予你。”
在一位天人混血和一名虚诡的见证下,唐恩接受了来自圣者的考验。
他没有理由拒绝,为了现世人类的延续,圣者们也在牺牲,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份来自荣誉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