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华善书画,寥寥几笔,纸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
胖胖的大圆脸,两道粗黑的眉毛,眯缝眼儿,蒜头鼻,略厚的嘴唇。
看着,很富态,也很精明。
完全符合商人的形象。
这人相貌普普通通,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唯一能让人有些印象的是,他右眼角下方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
“我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姓范,叫范大发。很俗气的名字,正配他这个人。”孟琼华提起那个富商来,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厌恶。
“姨母,他世代居住宁古塔吗?”夜云州问。
只要他是本地人,那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活人可以搬家,但是死人不会轻易挪坟。
“你姨夫查过了,范家并不是本地人,在宁古塔总共居住了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氏,他离开的时候附近的人家也并不知道,还以为他外出经商去了呢!那么大一所宅院,就白白空了十几年。”
孟琼华眉心紧锁。
她放不下刻骨的仇恨,却也没有能力为夜家复仇。
想找到这个范大发,无异于大海捞针。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姨母,有了这张画像,迟早能找到这个人的。我想问问,范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林青青特意问了一句。
她经商数年,认识很多朋友,只要知道范大发是做哪种经营的,找到他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不知道,他从来不谈自己的过往。但是仗义疏财,附近的百姓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雨天送柴,晴天送米。谁家一时手头不便,借个一吊半吊钱,他有求必应。
及时归还,他不推辞。逾期不还的,或者真有困难的,他也不会讨要。姐夫做了他家的西宾,就是看中了他的好口碑,以为这是个积德行善的人家呢!谁知道他是个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东西。”
孟琼华又气又恨。
“姨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范大发作恶多端,必然会受到惩罚的。您不要生气了,好好保重身体,等着亲眼看到他落入法网的那一天吧!”林青青解劝着巴夫人。
“对,只有把他绳之以法,姐姐、姐夫在天之灵才能得以安息。”孟琼华擦去了眼泪。
“姨母,您太累了,好好休息吧!”夜云州带着林青青起身告辞。
“我怎么觉得这个范大发好像是专门针对夜家而来到宁古塔的呢!”林青青拧着两道英眉。
“是啊,我爹娘在宁古塔只活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们还没来到宁古塔的时候,范大发在宁古塔落脚了,还装出一副施恩不望报的模样,我爹就是被他的伪善给骗了。
我爹娘因他丧命,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最初以为他畏惧的是我姨夫的权势,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出现就有些蹊跷。”夜云州点头附和。
“要不,我们找个时间悄悄去范家的宅子去看看?”林青青提议。
他们仓皇离去,不经意间或许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呢!
“好,我做些准备,明天晚上就去。”夜云州再也无法保持素日的镇定自若了。
杀父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
第二天吃了晚饭,林青青借故有些劳累,早早回房休息了。
夜云州心不在焉地陪着巴夫人聊了几句家常,一双眼睛不时瞟向窗外。
“好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去吧!”巴夫人意味深长的笑笑。
没想到她这个性情冷清的外甥,一旦动了心,跟情窦初开的少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陪在林青青的身边吧?
夜云州俊脸一红,笑着闪身退了出去。
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他和林青青两个人按照约定,溜到了后门,悄悄出了府门。
夜云州黑衣黑裤,脚下蹬着一双薄底儿快靴,脸上还蒙了一块青纱。
林青青也是同样的装扮。
她抬头看了看,满意地笑笑:“风高月黑,适合行动。”
夜云州轻笑出声儿:“说得好像你是占山为王的女大王似的。”
有她陪伴着,夜云州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夜云州个高腿长,走路的速度很快。
林青青并不是娇气的人,而且她常年锻炼,比起那些出则车马入则需要人搀扶的千金小姐强壮太多。
她健步如飞地跟在夜云州的身后。
两刻钟之后,她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夜云州默默蹲了下来,把后背留给了她。
林青青也不跟他矫情,乖乖的趴了上去。
男人宽宽的肩膀,坚实的后背,周身萦绕着冷松的香气。
两个人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虽然隔着几层衣服,夜风吹过,彼此的体温还是迅速升高了。
“咚咚咚。”
不知何时,他们的心随着同一个节奏在跳动。
林青青的脸颊越来越热,夜云州的后脖颈儿也红了起来。
背上的女子明明没有多少分量,夜云州却觉得两条腿如同灌了铅,行走的速度很明显地慢了下来。
他暗骂一声:没出息!
他们是未婚夫妻,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就心慌得厉害呢?
他咬了咬舌尖儿,清晰的痛感压住了体内的躁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生风,一路狂奔。
林青青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也不自觉地缠上了他的腰。
她真怕一不小心就被夜云州给甩了出去。
夜云州:“……”
她怎么跟八爪鱼似的,再用力一点儿,他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两个人各自忍耐着,到了目的地,夜云州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是累的。
林青青跳到了地面上,夜云州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宅院,依稀还能看出它往日的气派。
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院墙有四米多高。
林青青摩拳擦掌,准备爬墙。
只是,她的细腰忽然被一条铁臂箍住了。
“嗖!”
她瞪大眼睛,清清楚楚看到自己从外面飞了进来。
不是,背着抱着不是一边沉吗?
夜云州为什么要换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