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只怕她不要
澜烨不认为自己把鲛珠给江玥是错的。
哪怕是重来一次,他照样会把鲛珠给她。
只怕她不要,只怕她不愿再要。
她问他对她的好是不是有条件的。
澜烨想了许久。
是有的。
那天他被她捧在手心里的温软,她开玩笑要吃了他,随后口是心非的将他放回海中。
后来命运弄人般,他又回到她手心里,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关心和温柔。
为了他走很远的路去给他找食物,跟他说话。
每天都在看他的伤,还有她摸过他腹鳍下方隐秘部位他惊得跳起来躲她,她误以为他讨厌被触碰。
即便是那时她把他当成一条普通的鱼,她也尊重的说不碰了,给他喂食,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早点回家。
后来她给他检查伤口,在听到她要送他回海里的强烈不舍,做出绝食举动希望伤口恢复的慢一些。
那时候他就想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哪怕是当木桶里被圈养的鱼。
那几天,他总是能听到她软声软气跟她的伴侣说话,她用不同的方式跟每个人相处。
因为她,她在那,那里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
氛围温馨到他像个偷听别人幸福的小偷,嫉妒的想要偷取,把那些占为己有,变成他的。
她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谁跟她在一起都会幸福。所以他想对她好,想在她身边,接近她,想获得名为爱的东西。
那是他没有的。
是在这看似华丽实则冰冷的海皇宫没有感受到过一分一毫的。
是空有美丽外表实则内心贫瘠的他所缺失、不曾有过的,胜过鲛珠的东西,更为难能可贵之物。
正因如此,在她坠海,他察觉到不对,赶来拥她入怀那刻,他义无反顾把相当于他心脏的鲛珠渡入她口中。
将一颗心完完全全的赠予她。
那怎么能是错?
他错的是没察觉到田田的动机,伤害了她。
错的是没有好好去了解岸上兽人与海底海族的区别,固执的认为她会因为一颗鲛珠对他感激让慢慢升温的感情变了意味。
错的是因为他造成的误会,让她觉得被欺负哭了许久。
错的是他钻牛角尖又别扭得找不到方向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全部说出来好像开不了口觉得自己矫情又羞耻。
错在他搞砸了这段关系。
连睡梦惊醒午夜梦回时,在梦中对着她没能说出口想说的话都是——
澜烨也好看,会因为澜烨漂亮,对他好一点吗?能给他一点爱吗?给他一点她给叶子、给兽夫那样的爱……
贪心的不行。
“下棋不宜分心。”扶京提醒他。
澜烨颔首应下:“是,陛下。”
“你好像不曾叫过我母亲。”扶京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挺有意思。
小的时候偷偷看她又不上前亲近她。
长大了终于来到她面前,却疏离的称她陛下。
“陛下也不曾叫过我这个儿子。”澜烨放下一颗黑子。
她眸光微动。
隔了一会开口。
“澜烨,我首先是我自己。”
扶京说的无错可挑。
她确实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是海皇,最后才是母亲。
她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是澜烨自己先从不主动来与她亲近。
澜烨说:“我知道您不爱我的父亲。”
扶京不主动来看他,是她不喜欢紫阳。
一旦开了头,紫阳使些手段,对于繁忙的她来说,是件麻烦事。
扶京叹了声气:“是我有愧于你。这次回来才听说这些年你跟紫阳关系不好,你父亲那个人,死脑筋太固执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她看了眼澜烨:“你倒是没遗传到他。”
手下的海族禀告过。
两兄弟矛盾是六殿下去找七殿下的茬,两兄弟打了一架,七殿下把人拖回来就往海医那送了。
后来还亲自给六殿下道歉,真诚的不行,就是说的话叫人觉出些不对。
澜烨说:抱歉六殿下,下次还这样。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下次还打,还是下次他受伤了还送他去就医。
扶京去看过六儿子,那个老六被他父亲惯的不成样子,撒泼求她要她给他讨一个公道。
她一看伤便知澜烨没真下手,那点伤躺一天就能好,连他参加海皇争夺战都不会有影响。
澜烨心肠软,不够果断狠戾。
真想当海皇对排行第六的那个就不会是下手这么轻了。
扶京知道他对当海皇没兴趣,索性随了他的愿,以她之口,堵紫阳的嘴。
紫阳怪他,也会带澜烨来她这求情。
她也正好想看看这个长大了的小儿子长成什么样了。
又一颗黑棋落下。
手上棋子不论怎么放,都是死局。
棋盘上输赢已定。
她将白棋放回棋罐中:“可有什么愿望?”
澜烨:“没有。”
扶京敏锐察觉到他垂下眼帘掩盖情绪,实则若有所思。
她笑了下:“想去岸上便去。”
“您不反对?”澜烨抬头。
扶京看他与自己有八分像的眉眼,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去吧,你父亲那边,我会替你打点妥当。”
她缓缓起身,手一挥。
面前出现了一个传送门。
扶京目送他踏进门中,在他身后道:“你会赢。”
是一种祝愿。
祝他不会像年轻的她输得一塌糊涂。
“多谢。”澜烨脚步一顿,微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走进传送门中。
传送门收起。
扶京轻轻扬了扬唇。
她听见他唤了一声母亲,请她不要过分惩罚他父亲。
怪不得诺琳说她那位七弟看着冷漠无情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心细如发对家人最在意的最有良心的那一个。不像她其他几个弟弟,狠起来连手足血亲都杀。
扶京端详着棋盘上的局面,后知后觉。
输赢没有定。
他给她留了一个一举翻盘的机会。
是那时她心不静一时没发觉。
殿外的紫阳进来后没有看到澜烨,目光聚集在她脸上:“陛下。”
扶京问他:“你觉得我应当如何罚他?”
紫阳一心在爱了多年的白月光身上,道:“只要陛下开心,想如何处罚就如何处罚。”
他向来是不择手段,却没想过这时候了竟还把孩子当做他用来讨好的工具。
想起过往的扶京摔了一只茶盏:“你身为我们孩子的父亲,这些年就是这么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