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祯这个亲戚叫汪楠，小时候一个村长大。
后来汪楠跟着打工的父母离乡，就再也没见过。
结果去年过年听说人也考到了魔都，一问，也是J大。
王子祯和汪楠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山出来的孩子。
按王子祯自己的话来说，他第一次看课外书，还是到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有个阅览室，里面有不少外人捐赠的二手书。
也是那一天，王子祯才有了到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
而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读书。
此后，王子祯考试一直是第一名，镇上的初中如此，县城的高中也如此。
就连他的老师都感叹，这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可惜他们作为老师，却没有多少能帮到他的。
最终，王子祯以县里第一的成绩考到J大，专业选的也是自己不怎么懂，但听说出来待遇不错的信息工程。
没办法，小地方的认知水平就这样。
而汪楠则是另外条路了。
汪楠爸爸是干技术的，机缘巧合，在沿海的一个厂里混成了一个小主任。
有了经济实力，便在沿海买房落了户，把汪楠接到了城里上学。
汪楠文化成绩一般，但艺术天赋点满。
初中才开始接触绘画，但三年时间，就追上了城里小孩九年的进度。
高中之后十分坚定地选择走艺考，父母也支持，从高一就报了各种专业的培训班。
汪楠也没辜负父母的投入，艺考拿了个满分。
心仪魔都，最后选择了J大。
王子祯也给大家看了看汪楠此前的一些参展作品。
怎么形容，很有艺术范儿，属于是几个大老粗一眼看不懂，但是要强撑着说好看的类型。
虽然有点超纲，但陈晟觉得没啥问题。
毕竟是老大的熟人，之后在团队里的各种沟通，协作这块更方便一些。
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美术生，基本功肯定是扎实的。
在陈晟指导下画个《植物大战僵尸》还是很轻松的。
还真是一瞌睡就来枕头。
不过，汪楠？
怎么感觉怪耳熟的？
陈晟一时想不起来。
不管了，先见面再说。
袁一鸣下午照例要去图书馆，杨帅则留在寝室继续完成燃趣员工下放的工作。
陈晟后来悄悄问了这单活几个数，听闻后泪流满面。
要不说大学生都是牛马呢。
这个报价，陈晟说什么也要找林然清理一下现在燃趣的员工。
未来这公司可是有陈晟的一份！
对于这种压榨大学生的公司蛀虫，必须及时清理。
打工人和资本家，在很多时候，真的只是所处立场不同而已。
真让资深打工人当上资本家，那压榨起来，怕是比资本家还狠。
因为没人比他更懂打工。
陈晟一路自我反省，跟着王子祯来到了艺术广场。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很艺术学院的妹子找王子祯招手。
“二丫！”王子祯大咧咧地冲人招呼。
肉眼可见的，妹子的脸色黑了几分。
“子祯，好久不见。这位就是你那个室友？”妹子倒是没有翻脸，只是语气有几分冷淡。
“同学你好，我叫陈晟。”
看着也不怎么眼熟啊，好奇怪，为什么名字会耳熟呢？
“你就是要参加那个大学生游戏开发创作大赛的陈晟？”
“啊，对！是我。”
陈晟疑惑，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
陈晟继续说：“这次来呢，主要也是想亲自给你介绍一下我参赛的这个项目，然后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汪楠很懂行的样子：“就是那种用在游戏上的素材图嘛，我之前做过。牌面样式有没有参考呢？业内的参考图不宜过多，三四张就可以了。还是说，你自己有想要的风格，相关的元素或者设定集也可以发我看看。像我做的上一家，就是有宗教元素的全新风格，最终的成品我和甲方都很满意。”
哟呵！一上来就叭叭叭一大堆，行家啊！
陈晟问：“同学你之前接过单？”
“嗯，之前帮一个学姐设计制作过整套的牌面。”汪楠点头，“我先说好啊，真参赛拿奖了，我要所有的奖金。反正你们也是奔着背后的投资去的吧？”
陈晟震惊的看了王子祯一眼。
你上哪找的亲戚，懂不少啊？
陈晟主要意外的点，是她开口就要自己项目的所有奖金。
确实，如陈晟之前所说，这比赛奖金也就万把块。
就目前陈晟手头的《植物大战僵尸》需求的美术素材来说，这点辛苦费也不算贵。
但是，万把块只是一个奖项的奖金啊。
比赛可没说一个游戏只能获一个奖。
陈晟的预估中，即便现在的厂商认知里，棋牌游戏当道。
但《植物大战僵尸》能带来的冲击也绝对不小。
玩法、美术、包括后面陈晟要去落实的音乐。
这些分项目陈晟感觉都是可以拿奖的。
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万块那么简单了。
而这个汪楠开口就是全要。
陈晟也不知道这姑娘哪里来的自信。
要是万一没得奖，那岂不是白干？
当然，这些天和林然斗智斗勇，陈晟也算是练出来了。
先小小平a一下，看她怎么说？
陈晟说：“小姐姐也真看得起我们，万一没得奖——”
“不可能！”汪楠很霸气，“美术这块必须得奖。”
嗯，果然是有点小心机在的。
侧面说明，她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美术先拿个保底一万，万一陈晟他们项目再争点气，拿了其他奖，都是她的，血赚。
小丫头片子，想挺美啊。
不过陈晟可不是吃亏的主。
陈晟先试探了一下：“我先提醒你，游戏美术和艺术的美术不是一个概念。”
汪楠说：“放心，这个我有经验。”
陈晟问：“哦？你之前参与的那个游戏现在上线了吗？现在的下载量多少啊？流水多不多啊？玩家对你负责的美术的评价又是怎样的啊？”
汪楠答：“游、游戏应该刚上线吧，具体成绩我也不知道。”
陈晟再问：“既然没有商业验证，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美术很厉害，能稳拿奖呢？”
汪楠说：“甲方对我很满意啊！我只是打工的，甲方的认可最具有说服力吧？”
陈晟开始定性：“甲方只是依照自身的需求给你布置任务，你受到认可只能代表你满足了甲方的需求，并不是意味着你的美术在比赛上就能拿奖。”
汪楠想要反驳：“可是我之前的艺术比赛都是拿奖的。”
陈晟继续定性：“还是那句话，游戏美术和艺术的美术不是一个概念。”
陈晟和汪楠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看得王子祯一愣一愣的。
不管汪楠怎么自证，都被陈晟用各种理由堵回去了。
汪楠很崩溃：“你的意思是你比游戏公司还要懂游戏？”
陈晟邪魅一笑，不然呢？
陈晟放出杀招：“那我问你，我这边在必要的时候，需要你制作很丑陋的素材，这点你办得到吗？”
汪楠呆了：“你意思是，让我故意画丑？”
陈晟理所当然：“不然呢？我做的是游戏，游戏里有丑东西很正常吧！”
汪楠宕机了。
这个世界棋牌游戏当道，确实没有“画丑”的需求。
但是在原世界里大部分的游戏，都是有这个需求的。
原因也很简单。
美丑是对比出来。
就是在原世界里最最底层的滚服骗氪游戏，也是会遵循这样的规律去填充美术资源。
很多滚服游戏里最好看的外观也没法和市面上常见的游戏外观比，那怎么办？
再多设计一些比这些外观还要普通甚至丑陋的外观作为初始外观就好了。
玩家在游戏内一对比，自然就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才会对好的外观有想要得到的冲动。
更别说，原世界的大部分游戏，都是有怪物设定的。
更别说陈晟要做的是《植物大招僵尸》。
僵尸！肯定越丑越好啊！
当然，不排除原世后面有些变态故意去做了一些性感僵尸画风的版本。
但那毕竟是小众爱好。
而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游戏美术，应该都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也不怪人家，棋牌游戏嘛，也没这个需求。
之前林然那个《杀杀杀》陈晟就看出来了。
牌面设计的很好看，很有艺术质感，但是不搭恰啊！
就最简单的“杀”这个牌，原世界里不管是《三国杀》还是《英雄杀》，牌面都是强调“杀”这个动作，所以落实动作的这个人，越普通越不引起注意越好。
而林然的《杀杀杀》里的“杀”牌，那活脱脱一个想要上艺术展的美少女！
除了拿个匕首，可以说是和“杀”毫无关系。
这就本末倒置了！
游戏美术永远都是要为游戏性服务的，不能喧宾夺主。
当然，原世界里发展到现在，也有美术过于逼真，导致了会破坏游戏体验的问题。
这个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总之，陈晟作为一个有着多年游戏经验的老玩家，口头对付你们一帮只做过棋牌游戏的平行世界土着？
简简单单。
后面陈晟又给汪楠灌输了许多关于游戏制作的没用小知识，唬得姑娘一愣一愣的。
看时候差不多了，陈晟干脆打起了感情牌：“大家一起做项目参赛，我也不可能真把奖金都给你，这样让其他参加项目的同学怎么想。
“是的，我个人来说，主要目的是为了比赛之后的投资，但是也有其他帮忙的小伙伴，我不可能一分不给人家吧？
“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啊。
“这样，对于奖金我承诺，我自己是一分不要。然后看最后我们这个游戏拿奖的情况，再来分配。
“像你说的，如果真是美术得奖了，那这部分奖金你全拿走，没关系。
“那要是其他项目得奖，你也拿走，那负责这个项目的小伙伴怎么办？
“这不合适。
“而且最后不管得没得奖，我都会出一笔资金给大家分，不让大家吃亏。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们就按这样来。后面美术这块，我也会深度参与，我虽然画画不行，但是这个游戏的大概画面我是有想法的，到时候你帮我具象化就好，很简单的。”
陈晟也算是老pUA了，先质疑姑娘的专业性，把谈话拉到自己主场，一通忽悠之后打出感情牌压人，让汪楠不好反驳，最后再利用一丁点小甜头让对方觉得不至于吃亏。
层层算计，不怕对方不上钩。
哎，就是简单找个美工，咋感觉跟当渣男一样？
陈晟感慨，还是怪自己太有天赋了。
果然，汪楠思考了一会儿，纠结再三，还是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全然一副认命的表情。
哎，感觉后面还要好好调教调教一下这个小美工。
有傲气的人一般水平都不错，调教好了，方便长期用。
咳咳！
长期合作，长期合作。
“对了，你之前合作的游戏叫什么来着？”
既然谈妥，陈晟就当闲聊，随口问了一下。
汪楠很坦然：“《杀杀杀》啊，你应该看过吧。”
陈晟瞪大了双眼。
汪楠疑惑：“你不知道吗？那天我看你在食堂盯着我猛看，以为林然学姐已经告诉你了。”
食堂？
猛看？！
汪楠——
陈晟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名字眼熟。
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