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王华皱了皱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炽灯光让他下意识偏过头，嘴里一片干涸，喉间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连吞咽都带着细微的刺痛，似乎连舌头都因缺失水分而干燥了。
"；水。。。"；他嘶哑地挤出这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一只纤细的手立刻托住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玻璃杯沿贴上唇瓣，微凉的清水浸润口腔，他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乐玫正望着他，眼底盛着温柔的笑意，眼下却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已经守了很久。
"；你没事？"；他抬手想碰她的脸，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我没事，"；乐玫轻轻按住他扎着留置针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淤青。
"；你似乎比我严重。"；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钢铁厂里的刀光、昆爷的自戕、他扑过去解开乐玫的瞬间。王华下意识去摸腹部的绷带，却被乐玫捉住手腕："；别乱动，三根肋骨骨裂，脾脏轻微出血，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医生说你能醒过来简直是。。。"；她的声音突然停下，眼角泛起了泪光。
王华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低笑出声。
可是这笑声立即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固执地抬起手，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湿意："；你我都没事，这就很好。"；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指间流淌，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乐玫忽然倾身，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他干燥的唇上。
病房门外，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的老刘默默退后两步，对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姑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玻璃窗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而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平稳的曲线突然变得有些不规律起来。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王华心里想着，“等结束后，咱们一家三口出去度假怎么样？”
“好啊。”乐玫温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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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乐玫从十二层坠落时，裙摆像折翼的蝴蝶般，被狂风吹得一片破碎。
王华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外已经围满了人。闪光灯在雨幕中连成惨白的电网，警笛声与快门声绞碎了他的听觉。他用力推开阻拦的警察，踉跄着跪倒在那一小块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前。
为。。为什么？
"；初步判断是他杀。"；803递来的平板电脑上，监控画面定格在乐玫被人推着走向天台的身影。
王华盯着屏幕突然瞳孔骤缩——为什么？还有漏网之鱼？
雨越下越大。王华抹了把脸，掌心鲜红一片。原来不知何时，他的指甲早已深深掐进血肉。无所谓地甩甩手，他用力抱起乐玫，向车里走去。
803刚要上前阻挡，李由等人已经拦住了对方。
“先让他静静吧，然后等他发疯。”李由皱着眉说道。
听到他的话，803同样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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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在吗？回答我。”
王华一遍遍地在脑中呼唤，希望得到一点点回应。
他闭上眼，回忆如走马灯般闪现——那些莫名出现在梦中的旋律、信手拈来的歌词、仿佛与生俱来的编曲天赋。曾经的沾沾自喜此刻化作刺骨寒意，他早就确信——这些才华从来不属于自己。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自己梦中得到的那些歌曲，绝对不会是自己做的，不论自己脑中有什么，现在只有寄希望于缥缈的神明，才能救乐玫了。
“不论你是什么，回应我，我可以奉献一切。”
不知待了多久，王华抱着乐玫睡着了。
梦中，他得到了一个坐标。
很快，他惊醒过来。
“李由，李由。我需要。。。”
李由听完，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不过还是马上跑着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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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王华带着冰冻棺材出海，前往梦中的坐标地。
随行的只有老郑与李由。
警方一直在找他，需要将乐玫的尸身送去尸检，但每次都被老刘挡了回去。
几天后，在太平洋的某个偏僻的靠近尼莫点的海域，王华终于到了梦中坐标的所在地。
“你在哪儿？出来见我！”王华大喊道。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当王华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潮湿冰冷的空气夹杂着一丝腐朽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王华眨了眨眼，让自己努力适应周围的光线，发现他此刻正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之上。
他抬起头，茫然地环视这座神秘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着人类的各种祭祀场景，远方中央的石台上有一处凸起，闪烁着神秘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王华看到一处墙壁上刻着“地-探98A”的字样，而他旁边就是乐玫的尸身。
“真有神吗？”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大脑。如果这里真是神明的所在，如果世上真有超自然的力量，那也许。。。。。。
王华毫不犹豫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口中一遍遍重复着一句话：“请救救她，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
空旷的大殿上，王华的声音一遍遍传了出去。
终于，一个电子合成音响起，给了他回应。
“你们人类，真的很奇怪。”
不一会儿，阴影处，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王华以为这就是“神”，只是当这身影走近，他才发现，这明显是个机械人。
它的左眼眼眶是个凹陷的金属窟窿，胸口破了个大洞，精密的齿轮组暴露在空气中。
“欢迎来到地球探索舰队遗址，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神。”机械人发话了。
王华一怔，“地球？”
“是啊，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星球，我们被困在你们的星球上已经很久了，所有活人已经全部去世了。我是仿生管家，不过，现在能量也即将耗尽了。不得已，只能依靠脑波连接器与你联系，你是被选定的人，不过可惜，你的命运我无法扭转。”
“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从哪里来，救她，我愿奉献我的一切。”
机械人盯着王华，金属窟窿中似乎出现了人类般的的困惑。
“跟我来吧。”
王华立即抱起乐玫，跟着机械人走向黑暗之处。来到一处半圆型的机器前。机械人按住一处凹陷，半圆型机器的盖子缓缓打开，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医疗舱，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王华将乐玫放进这个半圆型的机器中，眼看着盖子缓缓盖上，机械人伸出手指，点击了几个地方，半圆型的机器发出一阵亮光，开始运转起来。
“你的运气真好。”机械人观察了一会儿后说道。
“能够救她吗？”王华轻声问道，生怕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可以，”机械人说道。
王华如闻仙乐，他立即跪倒在机械人面前，“我可以奉献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机械人缓缓将他扶起，眼球处黑洞洞的金属窟窿直视着王华的眼睛。
“我。。。并不需要你的生命，但是如果可以，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可以做到。”
“请说。”王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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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李由和老郑面面相觑，只是一眨眼，王华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口冰棺材。
两人不知所措，即便一向不信鬼神的李由，此刻也是嘴唇发白满头大汗。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老郑咆哮道。
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海浪与波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