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注视着百里云青离开,百里川才将目光转移到紫苏的身上。
“经过这几日调养,你的脸色越来越好了,比宫中时还要好。”
紫苏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内心强烈回避着。可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她逃避了百里川几日,最终还是要面对。
“懿皇叔医术精湛,喝了几次汤药后就感觉好很多了。而且这梅林易居,让人觉得安逸舒坦,确是疗养的好地方。王爷这几日也恢复的很快。”
百里川上前一步,赫然握住了紫苏的手。“……是你,是你对不对?”
紫苏一怔,难道他想起了什么?
“王爷……是什么意思?”紫苏抽回了手。
“本王收了你的钗子,可你的钗子跟当时不一样了。慕阳可以给你剧毒,自然给你备了后路。”
原来,百里川说得是另外一件事。
紫苏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不过,隐约又有微微一丝失望。
“对,钗头里有一颗可以解百毒的解药,也确实是喂了王爷。”
她知道就算说谎,百里川也不会信的。
百里川心中一紧,“那在山寨里,你完全可以自己解毒,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没有为什么。”紫苏敷衍逃避,就欲从百里川身旁离开。
因为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望。
她又怎会说出口呢。
她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是混沌的。
百里川拦住了她的去路。“本王只是想知道,你目的是什么?”
“目的?”原本想逃的紫苏,心里一股闷气,无畏地看着挡在身前的百里川。
“做什么都要有目的性吗?就像那天晚上去安慰你,劝你吃点东西。我那么做的目的就是讨王爷冷言恶语嘛!”
紫苏愤然推了百里川一把。“让开!”
她从百里川身侧走过,才离开一步,手臂便被抓住。
“放开!”紫苏悻悻喊道。
百里川反倒抓得更紧。
“就算解了毒又有什么用!没人知道我在那,没人会来救我!王爷不来,那大小姐会放过我吗!解不解毒,又有什么区别!”
她想,自己此时的面容一定很丑,一定看起来像街上的悍妇,连百里川都愣住了。
她大喘着气,目视着百里川,冰凉的空气吸入肺叶,凉凉的,还是很舒服的。
下一瞬,抓住紫苏的手一紧,她整个人已经被拽到了百里川的身前。
“你要逞强逞到什么时候?”
百里川的话响在耳边,柔声细语,如溪流蜿蜒流进她的心里,滋润了心田。有魔一样的力量,瞬间软化了坚硬的土壤。
“你误会本王的意思了,我问你,是怕你想借此机会一死了之。还是说……”百里川顿了顿,柔声继续道:“……你在等我?”
紫苏心中一紧,她的目光柔了下来。她想躲开百里川满是柔和的目光。不过,这样她怕是真的会被看穿。
紫苏抬眼,坦然自若。“王爷真的异想天开,您多虑了。我不过是……想留到最后而已。外边冷了,妾身回屋去了。”
她故作镇定离开百里川,离开梅林。
她希望自己的脚步并不像心里那般凌乱,看起来还算正常。
为什么不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矛盾。
一缕风扰乱了烛火,紫苏趴在窗前看着屋外梅林一片绯红。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窗前,挡住了视线。
“懿皇叔。”
百里懿挥手,好似可以把不愿听到的词句挥散开。“诶,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什么皇叔了。叫声懿叔就行了。”
“懿叔。”
“对,这样才对。”百里懿走进屋,“听我那侄儿说,你晚饭也不吃了?”
“不饿,就不吃了。”紫苏淡然一笑。
百里懿心知肚明。“看你的样子是有心事啊?”
“没有。”紫苏摇头。
“你可骗不了我。香儿以前有心事不说,就这样闷着不说话也不吃饭。每次我都做些好吃的哄她。”
百里懿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幸福的笑容。即便恋人已去,回忆依旧美好。得一心人,不能相守白首也无妨。
“跟川儿有关?”
紫苏垂目不语。
百里懿见状,嘴角一扬,这女儿家的心思,他还是懂的。
百里懿故作厌烦,揉着太阳穴,坐下身。“川儿这小子,这几日总是很烦人。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都要被他烦死了。”
懿叔叔也不管听者愿意不愿意听,他已经开始唠叨起来了。
话音被强硬地灌入耳中,却真正的撞击了紫苏的耳膜。
她没想到,百里川会问——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曾经有个人说他不懂爱,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懿叔叔对于百里川的问题产生了疑惑,紫苏也是一样。
百里川他自小心恋宁馨雪,誓要一生一世。他应该最为清楚爱人为何,清楚并赴身做到痴狂。
然而,百里川说他不清楚,越来越不清楚。
紫苏垂着头,听着,心里却也跟着乱成了麻。
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已知的答案,她好像也模糊了。
紫苏垂头,抿了抿红唇,手指默默抓住了衣袂,讷讷:“若……总是合不来,两两相厌,就算不上吧?”
懿叔叔笑出了声。“川儿,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闻言,紫苏心中一紧,她反倒更加茫然,陷入深深的混沌之中。
她厌百里川,百里川也厌她。他们之间不知几层仇恨无法化解。彼此利用、伤害。
他们如今问了相同的话,只是纯粹的表达,没有更深层隐晦的含义吧?
“哎,我那侄儿从小宠惯坏了。他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你受了委屈,干脆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揍他一顿就好了。”
紫苏突然想起百里玥儿的话,说百里川心里像是绵羊。在百里懿或是百里玥儿眼中,百里川好像都是那么亲和无伤的。
而她,却看不到。
紫苏还是掩嘴一笑。
懿叔欢喜道:“就是嘛,有什么想不开的。多少吃些,可不要枉费了我准备那一桌子菜嘛。”
紫苏不好再推脱,只好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