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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要赶你走?是你看不起我啊!

打小就看不起我,嫌我能吃,嫌我不如老二嘴甜。

妈你怎么不想想,爸死得早,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能坐下喘口气都不容易,哪来的力气跟你耍嘴甜?

当初是我不想读书?我因为什么辍学你清楚,为了供老二读书,我就差卖血。

你怎么跟我说的?让他提拔我?

他连你都顾不上!

都是儿子,你还在他身上投注了那么多心血,他管过你一天吗?

是,我是没让你过上穿金戴银的日子,但也没少你吃喝,没让你挨冻。

家里家外这些年也是你说了算,我尽力了。

妈你还想怎样?

为什么就不能安生过日子?

为什么总要跟个孩子过不去?

野种、孽种、小畜生……

都快七十的人了,还信佛,你是怎么做到对一个孩子不停恶语相向的?

出生是她能选的?

大人造的孽,你磨搓她做什么?她哪里对不起你?

我看到她就像看到早年的自己。

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钱是我挣的,我乐意让她去读书,就想让她离开这个烂窝。

真看不过眼,就去跟你心爱的二儿子过,他也有养老的义务。”

屋里静了片刻,梅庆年上次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看到亲子鉴定报告。

这气势梅鸿飞看了都要敛起锋芒,他从小到大就没见梅庆年说这么多话过。

梅一诺是见识过梅老太偏心的,她在梅二叔一家人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梅二婶没有生出儿子这件事,她跟村里人说了几句闲话,梅二叔打电话回来说了她两句,打那起,她就再没敢跟外人念过。

连同对待梅菲尔,待遇也仅次于梅鸿飞。

去梅二叔家住?

不是她不想,梅二婶可不是范悦,她不点头,那个家没人敢接纳她。

梅老太显然很清楚这点,老二家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处。

每次去县城,亲家母都没个好脸,她可不忍心让老二为难。

老大这丧良心的玩意儿,心是越来越狠了。

但凡这一次让他拿捏了,以后她在这个家就再抬不起头。

梅老太弱下去的气势慢慢汇聚,她两手紧紧揪着胸前棉褂褂,一副看不孝子的眼神死死盯着梅庆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不服。

跟我这儿翻旧账来了是吧!

你爸死得早,我一个女人要养你们两兄弟,我容易吗?

你弟弟小,又不能下地,他不读书他能做什么?

你当大哥的,能帮衬弟弟一把自然要帮。谁家当哥哥的不这样?

你不满个什么劲儿?

当年你一走了之,要不是我给你养儿子,你以后连个继承香火的种都没有。”

梅庆年看着这样的梅老太,一瞬间,心灰意冷。

弟弟小,他就大了?两岁之差,一个穿得干干净净坐在教室里,一个大夏天光着膀子在工地提砂浆,搬砖块。

老二大专毕业,他还养了他两年,如今,他日子光鲜了,可有想起他是谁?

他怎么就当了哥了?他不想的。

梅一诺将酒杯往他身侧送了送。

梅庆年端起一口饮尽,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沁入心脾,完全不是烧刀子辣喉咙的口感。

他扭头,这才发现,桌上的酒已经拆开了。

拆开了?小一千的酒啊,他还一口闷了一杯。

梅庆年望着空杯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给他续杯的小孩,怒气值差点儿就要崩。

“吃饭,这件事没有讨论的必要。”

梅一诺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梅庆年的血汗钱,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为钱焦虑过了。上几年学还要压榨梅庆年,她做不出。

梅老太奈何不了梅庆年,对付梅一诺她自信手拿把掐。

“小贱蹄子,都是因为你,你……”

“婆婆。”看了半天戏的梅鸿飞一把扑上来及时捂住梅老太的嘴。

说实话,他已经十分惊讶梅一诺对梅老太的容忍度,这要换了他怕是早死八百回了。

梅一诺眼皮都没往两人身上瞟一个。

她对梅老太当然宽容,谁会计较将死之人的几句碎嘴?

上辈子,天一说起时她都懒得细听,只知道老太太没过这个年。

此时的梅老太相当精神,还在梅鸿飞怀里挣扎。

“你别为这点儿小事跟我爸生气,读书,读书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要真去了二叔家,谁管我?我才刚好些。”

梅鸿飞死死拽着她,到底从小养育他一场,哪能真让她去挑衅那煞神的底线。

梅老太不想罢休,她不能怂。

可孙子的话在理,梅庆年真要把她送去老二家了,她的乖孙怎么办?

d刚戒,若没她看着,再染上了,那她还怎么活?这可是梅家唯一的独苗苗。

“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咱先吃饭。一家人有话坐下好好说。”

这话从梅鸿飞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

梅老太都顾不上小贱人了,惊恐回头看梅鸿飞,她的乖孙莫不是让人给掉包了?

以往家里,他可是祸源。

梅鸿飞一看梅老太注意力又全挂他身上了,松开人,大喇喇就坐到了桌旁,顶着众人的视线,抬手就想拿酒,被一筷子打开。

梅庆年一把将酒瓶拎到自己面前,心还在揪揪疼。

臭丫头,是真疯了,她怎么敢开的,这要换成烧刀子他一年都喝不完。

酒没得喝梅鸿飞也不急,先吃肉。

就老头子那点儿量,喝不完,也不舍得喝,等那煞神明天走了,他再一饱口福。

这种档次的酒,他也还没喝过呢。

梅老太看得更心慌了,梅鸿飞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酒被抢了还能心平气和吃菜。

一桌子菜,梅一诺能吃的极少,胃部对辣的接受度极低,看梅老太像照顾巨婴一样照顾梅鸿飞,胃口愈发大打折扣。

有饭前那一闹,晚饭吃得很压抑,梅庆年小口小口的喝完杯里的酒,胡乱吃了几口就丢下筷子洗澡去了。

母子俩的争吵再次不了了之。

范悦一晚上几乎都低着头,神情不明,梅琳的糖还是被她收走了,只给了她两颗。

梅一诺无所谓,除了梅鸿飞,谁都别想从范悦手里拿到属于梅琳的吃食,梅菲尔都不行。

她丢下筷子,拿起车票就上了楼,东西放进空间,倒头就睡。

这种连痛快洗个澡都不能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