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麻利,一上午的时间,便将四百份契书全部伪造好了。
还把契书做旧,卖身契上也贴上了假的“完税凭证”,看上去毫无破绽。
随后将这些契书装在两个小匣子里,悄悄交给了俊楠。
依照慕容羽汐的吩咐,两个匣子都被放置在她的书房里。
一切准备就绪。
隔日,周氏通知俊楠,说府里请了僧人和法师,要给白若轩和慕容羽汐在晗光院做法事。
俊楠这次同意放人进去,然而库房和卧室等地,都有女兵层层把守着,周氏和章山根本无法靠近。
周氏和章山佯装“随便走走看看”,走到慕容羽汐的书房时,守门的红袖捂着肚子,弯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红袖瞧见周氏,急忙说道:“伯夫人您来得正好,奴婢突然肚子疼,要去一趟茅厕,麻烦您帮奴婢看一下门,奴婢马上就回来。”
周氏心中暗自欣喜,面上却佯装生气地说:“那你快去吧,我这边也忙得很。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替你看门?”
红袖快步朝着茅厕方向跑去,周氏立刻对章山说:“快,进去找。”
慕容羽汐的书房上着锁,用的是一把金属弹簧锁,锁内有两块板状铜板,没有匹配的钥匙,极难打开。
章山早就准备好了一根拇指粗细、两尺来长的铁棍,他将铁棍别进锁里,使出浑身解数用力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锁撬断了。
章山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可周氏此刻顾不上这些了,生怕红袖随时回来,他们得抓紧时间。
慕容羽汐的书房布置得简单而整洁,书案古朴典雅,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书房后面有一个博古架,周氏眼尖,一眼便瞧见架子下面的柜子。
她急忙拉开,一层摆满了书画古籍,最下面一层放着两个箱子。
她打开箱子上的锁扣,满满一箱子纸张映入眼帘。
她随手拿起一张,眼眸迅速扫过纸面。
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伸手拽过另一只箱子。
“啪”的一声,箱盖被打开,入目的依旧是堆叠的纸张,都是府兵们的身份契书。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章山,快,把这两个箱子拿走!”她声音急促地催促道。
这两个箱子个头不大,分量也不算沉,对章山来说,一个人抱起并非难事。
周氏正盘算着,要不要再顺手牵羊拿点古董宝贝,就听见窗外传来青衣边走边与人交谈的声音。
“昨儿夜里也不知是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我这肚子都快拉虚脱了,哎哟哟……”
另一个声音接话道:“呀,红袖姐姐方才也急着跑去茅厕了,估摸着也是吃坏了吧?”
“啊?那岂不是这会儿书房没人守着了?快,快去书房。”
听着那愈发急促、咚咚作响的脚步声,周氏哪还顾得上其他,赶忙压低声音对章山说:“快,从东侧廊跑!”
二人猫着腰,迅速钻进东侧廊,刚一踏出东侧廊,周氏便听见青衣扯着嗓子大喊:
“夫人的书房门被谁撬开了?红袖,红袖,快,赶紧叫人把这儿围起来,仔细查查夫人的东西丢了没,快追!”
章山和周氏已跑到晗光院外的小花园,身后,青衣的呼喊声愈发响亮:
“快去前院把门堵住,千万别让贼人跑了!”
那些女兵们,个个体能卓越,眼看着快追上来了,章山和周氏心急慌忙地四周看了一下,没地方可躲了。
周氏咬了咬牙,对章山说道:“你赶紧躲到园子的茅厕去,我来应付。”
章山慌了神,又听着身后追兵渐近的脚步声,脚下一乱,根本来不及刹车,“扑通”一声,整个人直直掉进粪坑里。
花园里的茅厕,是府里下人使用的,用青砖砌成倒梯形的深坑,许久才清理一回。
章山摔落在坑中,大气都不敢出,手里那两个箱子虽说不重,可也只能咬牙双手高高举起。
这茅坑齐腰深,他这一掉下去,那滋味,简直……
*
在距离京城六百里开外的安城,一座茶楼的顶楼单间内,慕容羽汐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人身材魁梧壮硕,肩宽背阔,面容粗犷豪放,络腮胡子。
正是京城天永街街上遇刺时,突然现身相助的那位大侠!
“我叫彦庆雪,多谢首相夫人信任!”络腮胡子朗声道,“今日,这茶楼已被我包下,夫人但说无妨。”
“彦大侠?”
慕容羽汐绽出一抹浅笑,眼前这人,瞧着光明磊落、气宇轩昂,活脱脱就是个行走江湖、惩恶扬善的大侠模样。
“首相夫人安好!”彦庆雪抱拳行礼,“收到南卿的信后,我便马不停蹄赶到京城,不曾想,正好碰上有人行刺。”
彦庆雪为何偏偏在他们遇刺那晚现身,还蒙面杀了那么多杀手?
又怎么这般精准地追到安城找到她?
双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
大家心照不宣!
她与彦庆雪,前世从未谋面,今世这也才是第二次碰面。
此番近距离端详,她愈发觉得此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二人相继入座,小厮适时端上茶水点心。
彦庆雪伸出一手,挽住宽大的衣袖,另一手端起茶杯。
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粗鄙之态,尽显潇洒肆意,毫无半分做作。
慕容羽汐瞧在眼里,心里有了数。
“绝世高手,一身浩然正气,行侠仗义,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我对彦大侠实在是由衷敬佩!”
慕容羽汐目光诚挚,直视彦庆雪,“我让南卿把你请来,是有一件天大的事儿,非得你出面谋划不可。”
她特意强调“谋划”二字,而非“合作”。
“夫人请讲。”
“我打算拿下北面的一些部州,主要是为了夺取盐井。”
慕容羽汐开门见山,毫无半分隐瞒。
从一开始选择他,便对他给予了全然的信任。
彦庆雪着实没料到,她竟如此直接,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心中满是惊愕。
沉吟片刻后,神色凝重地开口问道:
“这是你和南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