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得老祖宗的仙丹,只得了一口气,所以她十天后才完全康复。
春雷响,万物长。
碧云觉得春雷一声响,心中那个紧紧的桎梏突然脱落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缓缓但是铿锵道:“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只有制服了强大的,才能创万世安宁。”随着那声音越来越铿锵,碧云好像看到的战场上千千万万英烈汇成一个巨人,污泥满身的巨人缓缓站了起来,褴褛的披风,可是他站得越来越直,万千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只是站在了身躯巍峨巨人的皮囊,她没有与之匹配的灵魂,所以在那一刻胆怯了,她怕了。
她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知道去了也是死,还那样义无反顾的爸爸。
她没有那种信仰她怕了。
所以这一刻她明白了,她要破茧成蝶,要涅盘重生,要带着光重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从心底涌起的勇气全部吸入胸膛。她闭上眼,耳边回响着那巨人般的万千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敲击在她原本懦弱的心上,锻造出新的坚韧与决心。她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站直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她知道,前方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她已经准备好,用双脚去丈量,用双手去开辟。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一个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的战士。
“姑娘,您完全好了!”夏柳看着站在院中,被太阳镀了一层金光的姑娘,她觉得姑娘好像不一样了,觉得姑娘好像伸展了四肢要拥抱整个世界,“姑娘,您今天有口福了,李少将军给了奴婢一条鱼,让奴婢给您熬鱼汤补补身体。”
碧云看着夏柳手里提的那条有三四斤的鲤鱼,笑着点了点头,“好,红烧最好了,多放些干辣椒,鱼汤还是鲫鱼汤好喝。”
夏柳听了姑娘的要求,很是开心,姑娘对吃食几乎没有要求,但是只要点菜那就说明她心情好,这半个月姑娘生病心情一直不好,吃的也少。
“好,奴婢再给您做些卷子放在鱼上吸汤汁,再贴些饼子在锅边上,您想吃什么都可以。”夏柳马上附和。
“好,你做什么都好吃,春婶呢?”碧云今天还没有看到春婶,回身问身后的小芽。
“小步受伤了,春婶不放心去守着了。”小芽看到重新有了生气的姑娘,跟着心情也好了许多,难得话多了起来。
“小步伤哪儿了?伤的厉害吗?”碧云听到小步受伤,不由担心,那二十人可是被他们带出来的,白村长和道长信任他们,让他们把人带出来,她希望他们全都活得好好的,得到他们想要的。
她这算不算妇人之仁。
“说是帮着李少将军被流箭伤了手臂,流了不少血,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小芽回答道,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担忧,“夏柳给了春婶好几种药,春叔也在,他的医术不错,应该不会有大碍。”
碧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战争最是残酷,无论是谁,不管功夫有多高,一旦卷入其中,都难以独善其身。”她轻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对和平的渴望。
夏柳出来抱柴火,就听到碧云的话,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是啊,姑娘,奴婢也希望这乱世能早日结束,让大家都过上安稳的日子,姑娘不用这样来回奔波,做您想做的事。”
碧云听了不由想乐,“只有我过我想过的日子,你不想过吗?”她可是知道夏柳和司剑郎有情妾有意,那次大虎哥去村里还带了司剑给夏柳的匕首,“司剑没在这支孙家军里吗?”
夏柳有些不好意,抱着柴火转身回了厨房,只留下一声很轻的“嗯”。
呵呵呵……
碧云看着夏柳那样子,不由乐了出来。
真好!
夏柳的饭都做好了,春婶却一直没有回来。碧云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春婶在那边吃了,不回来吃了?可是以春婶的性格一定会让人来说一声。
“夏柳给春婶留出饭,我们先吃,吃完我们去看下小步。”
饭后,碧云终于踏出了这个小院,这是她来到这个小镇后第一次离开这个庇护所。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几朵轻盈的云彩悠闲地飘动着,仿佛是天空中最不经意的笔触。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子们在院子中无忧无虑地跑来跑去,不时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一位老太太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块浅青色帕子,老太太时不时用它擦擦嘴角,嘴里不知道在数落谁的不是,但那份闲适,却让这小镇的生活气息愈发浓厚。
就在这时,一位小妇人挎着装满蔬菜的篮子迎面向她们走来。那妇人衣着朴素,面容温婉,错身而过时,她向碧云投以略有些羞涩的微笑。那微笑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微风,轻轻拂过心田,让碧云瞬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之消散。
然而,谁都不会想到,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静祥和的小镇不远处,宁武关月余前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硝烟与战火曾在那里肆虐,无数生命在战争中消逝。但此刻,这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小镇之外,只留下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营地驻扎在小镇外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地带,那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不仅便于军队的日常操练,而且离战略要地宁武关更近,有利于快速响应各种突发战况。
医帐搭建在营地的最边缘地带,这样既方便将从前线紧急撤下的伤兵迅速搬运至此,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嘈杂声对伤员的影响,为他们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治疗环境。
碧云她们抵达时,正值营地大多数士兵的休息时间,除了忙碌的医帐处偶尔传来低沉的交谈声,营地其它地方显得格外静谧。这份宁静让医帐内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了碧云的耳朵里,每一句指令、每一次叹息都显得格外真切。
看来小步的伤没有小芽说的那样轻。
“站住,军营重地,闲杂人不能靠近!”守门士兵看到碧云她们走近,忙拿起枪,枪尖指着她们厉声喊道。
夏柳忙上前交涉,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小天从医帐里跑出,把她们带了进去。
医帐内,一张张专注而凝重的脸庞看着小步,小步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一旁,老军医正用力按压着小步的伤口,试图挤出更多的黑血,但小步的身体却因疼痛而不自觉地颤抖。
春婶紧握着小步没受伤那侧的手,双眼紧紧地看着小步,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关爱与担忧,仿佛想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传递给这个年轻的生命。小步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因疼痛眉头微皱,眼睛紧闭,但春婶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仿佛怕一错眼小步就会飞走。
看来射中小步的箭上有毒。
“血挤出来了吗?快把血给我!” 春叔焦急而有力的声音从医帐里单独隔出来的一角急促地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性。
“好了,好了。”说着把挤出的半碗黑血递给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医兵,年轻人端起碗就小心翼翼跑出隔间,老军医也站起来急步跟着向隔间走去。
夏柳急忙上前一步,站在老军医刚才的位置,动作熟练地拿起小步的手,细心地给他诊脉,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此刻全世界都融入了那一缕脉搏的跳动中。
碧云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在夏柳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但夏柳的神色平静如水,没有泄露半点内心的波澜。看来,这两年的流浪生活确实让夏柳长进了不少,不仅医术有了显着的进步,连心境也变得愈发沉稳了。
春婶这时才看到碧云,忙要站起,却因长时间的蹲坐而双腿微微颤抖,她只能一只手扶着身边的木凳,借此保持身体的平衡,那略显吃力的身影让人不禁心生怜悯,那里还有一丝武术宗师的影子。
碧云见状,连忙上前几步,一手扶住春婶的臂膀,轻声细语道:“春婶,您先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小步一定不会有事的。”边说边缓缓地将春婶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动作轻柔而动作坚定,温暖而不失力量。
夏柳诊完脉,缓缓收回手,眼神定定的盯着一处不动,好像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
她眉头微微蹙起,她转头看向碧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姑娘,小步的脉象虽然平稳了许多,但……”夏柳的话语一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毒似乎有些古怪,不像是一般军营中常见的毒箭所能造成的。”
碧云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追问:“古怪?夏柳,你是说这毒有蹊跷?”
夏柳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是的,姑娘。我虽医术有限,但跟随师父多年,也见过不少中毒的病例。小步所中之毒,脉象表现异常复杂,既有常见的麻痹与虚弱之感,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之气,仿佛是从骨髓中透出来的寒意,这种毒,我从未见过。”
春婶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微微颤抖:“这可如何是好?小步他……他不会有事吧?”
众人都看向夏柳。
“让我想想,我好像在哪里看到形容这种脉象的。”
听了夏柳的话,她突然就想到她空间里有二本《毒经》,在莲花村她练字时抄过几页,会不会夏柳在帮她整理纸张时见过。当时她抄书时过手没过脑,还真没在意书中的内容,对她来说医术中这脉那脉太抽象了。
后来没有再抄那两本书是她觉得那里面的好多毒都是无解的,她怕她写出来被有心人看到而引起祸事,所以只抄了七八页后就换了一本书。
听小天说过春叔医术和毒术造诣很深,他现在都解不了小步的毒,是不是真是那本《毒经》上所写之毒。
刚才夏柳说话时看着她,她一定记得是从她这里看到过。想想春叔和春婶的人品,“是帮我整理我练字的纸时看到的吗?”
“对,好像是您练字时写的纸里有过介绍,但只有一段话,后面就没有了……”
“好,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找找那本书,那几张纸应该留在莲花村了。”碧云说完就往外跑,跑了帐门回身对夏柳道:“你拿着那瓶水吗?”
夏柳听了点点头,“有。”
“小芽和我回去就行了,你把那瓶里的水给小步都喝了。”交待完夏柳,碧云带着小芽往回走。
“姑娘,你把六个水用起来吧!这里看着安全实际上……”没等小芽说完,碧云就赞同道,“好,回去后你给她们六人排排班,你和夏柳各领一队人。”
昨晚上她尝试时,空间还像往常一样静默无声,仿佛沉睡在无尽的虚空中,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现在,情况紧急,她心中暗自祈祷,如果现在空间能响应她的呼唤,让她取出所需之物,那么小步就有救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她好像记得她没有把这两本书收到荷包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懊悔,但愿这不会影响她此刻的计划。
“老祖宗保佑,过路的各位神仙保佑,让小女子在这关键时刻联系上空间,救下小步的小命,让小步给各位神仙献上三畜以示感谢。”碧云在心中默默祷告,言辞恳切,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壁垒,直达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耳畔。
做完祷告,她凝聚心神联系空间。
然后……
回到住处,碧云快步走回内室,她打开她的随身箱子,把手伸进箱子,实际上从空间书架旁的一个隐蔽角落,那里放着几本她不喜欢的几本古籍,其中就包括那两本《毒经》。
也是她狭隘了,她应该早些拿出来给春叔,和他约法三章,不能拿上面的写的毒害人。如果她早这样做了,可能春叔现在已经把小步的毒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