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六辆黑色迈巴赫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越家老宅的铁艺大门。
后座上,夭夭趴在车窗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映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观树。
“大哥哥,越家在的这一片,好多的房子,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她突然直起身子,小手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各栋楼房。
刚刚经过的一个喷泉池,中间的金色天使雕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水珠溅落在汉白玉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光是这么个喷泉池,就是造价不菲,看样子越家人还挺会享受。
一想到这些财富大多都是她的大哥哥辛苦挣的,夭夭的笑容都淡去了好几分。
越冥焰此刻正在平板上审批最后一份文件,闻言抬头,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他出门之前,特意换了身手工定制的暗纹西装,袖口两枚黑钻袖扣在车内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一如他素来淡漠清冷的气质。
“这里太高调奢华,暴发户似的!只要你想,大哥哥可以买更好的地方送你!只要乖宝儿想要的,哥哥们都买!至于这地方……还是算了!”
不符合他们小乖宝儿的气质!越冥焰自己都嫌膈应。
他说着,放下平板,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夭夭肉嘟嘟的脸颊,“那四合院如果你住着不习惯,大哥哥再让人找新房子。”
“大哥哥,四合院很好,反正比这里好!”夭夭骄傲道,“我很喜欢的。”
前排副驾的助理许蒙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以铁血手段着称的越氏总裁,也就只有面对夭夭小姐和六位师弟们,才会这般和颜悦色。
老管家带着十二名佣人早已在台阶前恭候多时。当越冥焰抱着夭夭迈出车门时,整齐的“越总好”问候声在庭院里回荡。
夭夭突然抓紧了越冥焰的衣襟:“大哥哥,等等!”
她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无色液体,冲着管家扬了扬手,“我给越家老爷爷带了礼物哦。”
管家看见夭夭手里的那瓶液体,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见过不懂礼数的,但是这么不懂礼数的,还是第一次见。
上门做客,送一瓶连标签都没有的水?
最让管家想不通的是,这孩子居然还是焰少爷亲自抱着进来的。
难道……是焰少爷在外面的私生女?可众所周知的是,他们的焰少爷从不近女色啊!
管家一脸懵逼,但看在越冥焰在场,他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半分的嫌弃,当然了,心中已经将夭夭归到了“不知礼数、毫无家教”的那类人里面了。
越冥焰敏锐地捕捉到了管家眼底的那份嫌弃,他眸光微动,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瓶看似普通的“水”,实则是能延年益寿的灵液,在龙国根本买不到,可以说是万金难求,因为是今天下午刚刚出产的。
“你送这礼物给越老头,真的是浪费了!”
管家听到越冥焰这话,差点没站稳!啥?焰少爷怕不是失心疯了吧?一瓶水送给老家主,都是浪费?这说的是人话嘛!
越冥焰帮夭夭整理好荷有些褶皱的衣袖,直接无视了管家的态度。
夭夭出门前,林小满帮她特意扎了两个小丸子头,发间别着一枚粉色的蝴蝶发卡。这发卡是陆世楠专门为夭夭定制的。
穿过三道回廊,主厅的鎏金大门缓缓开启。水晶吊灯将进口的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镜面,墙上挂着几幅价值连城的古典油画。
夭夭的小鼻子皱了皱,她闻到了金钱与权力交织的奢靡气息,还有……一丝腐朽的味道。
主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当夭夭被越冥焰抱进来的时候,整个厅内一下子安静了几分。
当越冥焰抱着夭夭径直走向主座时,眼看着他将夭夭放在主座正中的雕花椅上,满堂哗然。
八十岁的越山川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此刻拄着紫檀木拐杖站起身,银白眉毛剧烈抖动:“越冥焰!这是越家的家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把一个小丫头放到了主位上,越冥焰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夭夭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然后又看了看越冥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问道,“大哥哥,我是以青云宗宗主的身份坐这个位置的,对吗?”
不然的话,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是根本不能坐这里的。
“嗯!”越冥焰轻轻一笑,“真聪明!”
“好嘞!”夭夭也不抵触,因为她看见越冥焰坐在了她的右侧。
嗯……大哥哥如今是青云宗的大长老,坐这里的确没问题。
“越冥焰!你爷爷在给你说话,你是什么态度!”
越厉霆原本想要发火,结果越冥焰只是轻轻一抬眼,眸光里释放出来的冰冷和压抑,顿时震住了越厉霆。
那架势分明有一种,他再敢废话一句就要当场人头落地的意思!
“你们爱坐不坐。”越冥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骤然安静。
越山川眼看着越冥焰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差点心梗都犯了。
他如今都八十多了,居然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娃抢了主座,这要是传出去,他越山川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主厅的另外一边,是越山河那一房的人。越山河是越山川的三弟,今年也七十五了,满头白发打理得精致整齐。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老大哥,重新低下了眉眼,懒得多说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娃娃计较,至于嘛!
曲江凌正为丈夫越山河斟茶,闻言手腕一颤,茶水溢出杯沿。
六十五岁的她保养得宜,敏锐地注意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落座时,越冥焰右手下意识护在她腰后——她在侄子曲无忧的身上经常见到。
曲无忧是龙国国务部外贸司司长,外出国际谈判的时候,他身边的保安总是有这样的举动。
她看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了,那是护卫重要人物时的标准姿势。
她轻轻拽了拽丈夫越山河的衣袖,“老公,那小娃娃怕是来头不简单。”
越山河默默看了她一眼,无声的交流在这一刻完成。
就算是用脚指头想,都该知道,越冥焰那样的性子,他带回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简单的角色。
“荒唐!”越厉琛拍案而起,五十五岁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也配?”
“配不配,我说了算!”越冥焰抬眼,漆黑的眸子里似有寒芒闪过。
他指尖在椅背轻叩三下,厅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八名黑衣护卫无声出现在廊柱两侧,站在了夭夭的身后。
这阵势一出来,绝大多数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想法:私生女!这小女孩绝对是越冥焰的私生女!
夭夭坐在主座上,在桌下晃着小短腿,好奇地打量四周。
左边第三个位置坐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那是越厉霆,越冥焰的二叔。
她掐指一算,厉害了!这人去年挪用公款在龙国澳区输了三个亿。
“老爷爷,送你礼物!”她突然朝越山川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玻璃瓶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彩虹光晕,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仿佛有生命般流动。
一声嗤笑不失时机地响起,夭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张……略显刻薄的面颊。
那是越山川二弟越山海的老妻姚静兰,七十岁的老妇人脸上褶子堆叠,见夭夭看向她,扯了扯嘴角,嘲讽道:“越家什么时候落魄到要收瓶装水当见面礼了?”
她身旁的越山海也是立即附和:“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越山川越想越恼火,直接下令道,“管家!死了吗!没死就赶紧过来!把这个没教养的东西,给我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