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脸色又变了变,她自觉自己说不过宋天成,便把矛头对准了身边看笑话的人。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想着焕丫能赚大钱了就站在她那边是不?我看人家分你一个铜板不!”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一旁的林树根冷声道:
“孙大娘你才是要点脸!咱们村谁家头上没有天成的恩?你可别忘了,今年里正和村长来收税时你是为啥才少交的那一石米?”
宋天成适时开口:“孙大娘若是觉得不满,可以上报里正,将先前少交的两石米给交上去。”
孙大娘这才想起来。
因着宋天成今年考中了秀才,名下有了五十亩土地的免税。
而宋家本来的土地并不多,剩下的就分到了全村人头上的。
大兴朝的律法规定,因为土地不多,税收也就没有按照人头来收,而是按照一亩地整年收成来算,今年上头收的是每一亩地收整年两成的税。
她家分到的恰好有一亩多地,这一亩多地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得交一石出去。
可正因为宋天成秀才的名头,她免了这一石的粮食。
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的,这次里正和村长过来收的时候,每户人家也都少交了一石粮食上去。
但一开始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大家并没啥好不好的想法。
反正他们又不是像宋家那样一点都不用交,甚至还想着,宋天成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羡慕嫉妒,跟他们炫耀自己考上了秀才。
是以,在得知宋天成摔倒时,他们心里的喜悦会大过担心。
可当里正来收税,他们真真切切少交了一石粮食、家里忽然多了一袋省一省能吃上一个月的粮食时,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宋天成考上秀才后给自己带来的利益。
也因为这个,大家现在看宋天成时,再没了之前的嘲笑和得意,只有感谢和敬佩。
孙大娘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针对的人是谁,怕宋天成当真把自家的份额收回去,又拉不下脸面来跟人道歉,便自己嘀咕了句:
“我家里还炖着汤嘞不跟你们扯了!”
说完就扭着身子往村里跑,活像后头有鬼追似的。
焕丫望着她仓皇的背影,低头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宋天成。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肩头,给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搭在红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神色平静得像是在欣赏田间的风景,仿佛方才的闹剧与他毫无干系。
焕丫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草木灰袋子,粗糙的麻布硌得掌心生疼,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别开视线。
“奇怪……”她在心里嘀咕,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焕丫别开眼,手上胡乱揉了揉大虎的脑袋,力道大得让狗子委屈地“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