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员立刻警觉,抓住这个年长火化工就追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老火化工瘫坐在地上,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地面缝隙:“八年前…八年前我腰伤发作,就…就让赵阿四帮我操作过几次焚化炉…”
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灰,“我当时想着,反正他力气大……能一个人推进去……”
警员立即追问:“你教过他操作流程?!”
“就,就演示过一次!”老人突然抓住警员裤腿,“但我发誓!每次烧完我都检查骨灰的!”
他突然僵住,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除了……除了有好几次他说要帮我值夜班……”
殡仪馆的技术员迅速调出焚化炉的电子记录。
屏幕上的数据曲线显示——在过去的六年里,有53次夜间焚烧记录显示异常:温度峰值达到惊人的1600度,远超单具尸体焚烧所需的800-1000度标准。
也就是说,这个温度,足以同时焚烧三到四具成年人体……
老火化工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我不知道啊!警官!我只是教过他怎么操作,我完全不知道他有没有利用这个方便来违法犯罪啊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相信我、你们相信我!不然我为什么要自己说出来呢对吧!”
在场所有警员都沉默了。
假如这个赵阿四是什么杀手,他已经解决了如何处理尸体这一最麻烦的环节……
现场再次忙碌起来。
机械蜘蛛的红外扫描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将整个观备用间完整建模。
而老火化工和殡仪馆主任被带走回警局录口供。
就在扫描到那件夹着人皮的防护服时。
结果出来了——这正是5年前弗莱生物科技报废的那一批防护服,这是通过防护服上的纽扣确定的。
而更明显的是,这件防护服上,少了一颗扣子。
另一边,机械蜘蛛的金属爪突然在暗槽深处发出“咔哒”的声响——它夹出了一本泛黄的存折。
翻开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十笔汇款:
【入账5000信用点汇款方:xx劳务外包】
【入账8000信用点汇款方:xx人力派遣】
【入账6000信用点汇款方:xx临时用工】
技术员立即接入工商系统查询,屏幕闪烁间跳出关联图谱——这些空壳公司的控股方都指向同一个母公司:弗莱生物科技。
……
沉默,还是沉默。
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这些几千信用点的费用,购买的是什么?
是人命。
而这些空壳公司,都是弗莱生物科技在规避审查所使用的汇款手段。
如果不是有于白找出来的线索,谁能联想到,在一个火葬场,一个哑巴,一份存折,竟然牵扯出来数十条人命……
一个尸体搬运工,怎么会有这些专业精密的抽取工具?
怎么会有弗莱生物科技五年前报废的防护服?而防护服上的纽扣还是科技专利无法伪造;
怎么又这么巧,这本存折的汇款方都和弗莱生物科技有关?
答案显而易见。
在场所有人无不毛骨悚然。
兰德尔购物中心高空坠尸案、周固林曼死亡、周小棠失踪案,再到林春生连环杀鸟案、林春生死亡、赵阿四……
环环相扣,层层导向。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拼凑起来,冰山下的巨兽,隐约可见。
一些经验丰富的刑警,神情严肃凝重。
他们甚至让所有人确认了一遍各自执法记录仪的开启状态,原因无他,他们必须确保现场取证环节的绝对透明公开。
因为,这件事牵扯的利益太大了……
所有人在现场操作时,紧张得根根汗毛竖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
火葬场这边获得的线索,由于涉及到弗莱生物科技,强制搜查令很快就申请下来。
警笛声划破弗莱生物科技园区上空时,实验室的自动门还亮着“工作中”的绿灯。
“所有人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舒良策身着完整制服快步进入无菌走廊,胸前执法记录仪指示灯亮起,身后特警迅速分散。
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里面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僵在原地,几个反应快的正慌乱点击着电脑键盘。
“立刻停止所有操作!”
机械蜘蛛从警员身后鱼贯而入,八只金属足在环氧地板上敲出密集的哒哒声。
它们分成三组:
一组用激光扫描仪进入后扫描建模整体实验室的环境;
一组直奔服务器机房;
最后一组弹出取样针管,开始采集工作台上的可疑液体。
最里间的低温室门被撞开,冷雾翻涌而出。
架子上排列着上百支试管,管壁上凝结的血珠在警用手电照射下泛着暗红光泽。
这些一排排试管里,装的好像是血?
舒良策凝神查看时——
服务器机房的警员突然高喊:“他们在删数据库!”
三只机械蜘蛛立即弹出数据刺针,直接插入主机接口。
监控屏上,删除进度条定格在87%,残余文件正在被警用代码逆向恢复。
舒良策快步走向主控台,机械蜘蛛已将恢复的数据投射成全息影像。
无数文件窗口在空气中层层展开,像一堵发光的墙。
他的手指划过投影,调出最近删除记录。
随着操作,几十个加密文件夹同时展开,数据流如血色瀑布般倾泻而下。
那一刻,许多疑点,比如:
周小棠心脏附近的针孔痕迹……
舒良策在对莱恩冯的审讯中,面对bARIS 2.0技术的真正原理为什么含糊其辞拒绝回答……
赵阿四为什么要杀死林春生……
伴随着一份文件的缓缓展开,得到了真相:
bARIS 2.0技术,涉及到一种特殊的干细胞。
这种干细胞取自人体的特定部位,具有极强的自我更新和分化能力,能够有效修复心脏、大脑等重要器官的损伤,甚至延缓衰老进程。
然而,这种干细胞,只有在人类极端恐惧状态下,才会分泌。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干细胞并非人人适用。
而是需要根据使用者的体质,来寻找与患者体质相似的健康人抽取人体心头血干细胞。
不能是太强壮的运动员,也不能是太羸弱的贫困人群。
舒良策明白了:
那抽取对象就只能是普通人。
矛盾的是,普通人往往并不愿意接受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取报酬,也因此,提取人体心头血干细胞,注定只能成为一种剥削,而非你情我愿的双向交易。
也因为提取人体心头血干细胞过程中,需要普通人保持极端恐惧的状态……
舒良策指节发白。
又有无数全息影像突然在实验室的空气中浮现。
密密麻麻、不同医院、不同人的体检报告就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缓缓移动着,每一份都标注着不同的身体情况。
偶有几份被红色高亮标记——那是系统自动筛选出的“优质供体”。
一张年轻女孩的体检单缓缓飘过,照片上的她还在微笑,而档案右下角已经被盖上了一串数字,用于匹配与她年纪相仿的某位富豪之女,治疗修复她因为体重超标而造成的心律不齐。
这些体检报告来自不同的医院、工作单位、甚至……学校。
舒良策抬了抬手,“体检档案理应属于公民个人隐私,这些体检档案,弗莱生物科技怎么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