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寒玉髓乃天山极北之物,极其珍贵,还是你留下吧。”
“不用……”苏时瑾虚弱地笑,指尖抚过他眉间川字,“我在京城,安全得很。”
南宫鸿煊攥紧玉佩,寒玉在掌心沁出冷汗。
苏时瑾仰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吻了上去,嘴里嘟囔:“我会好好地等你回来。”
“我走之后,”他嗓音沙哑,“让冷锋每日来给你送血燕。”
“谁要你的……”苏时瑾话未说完,又被更深的吻堵住。
金瞳儿不知从何处窜出,叼着南宫鸿煊衣角便往外拖,惹得两人皆是一笑。
“好好养身子。”南宫鸿煊指尖掠过她脸颊,“等我回来,我便娶你……”
他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洞房花烛,我想看你穿那套衣裙。”
苏时瑾耳尖发烫,刚要反驳,他已转身大步离去。
玄色衣角扫过门槛,留下一缕龙涎香,混着雪松木香。
……
雪粒簌簌打在青石板上,苏时瑾扶着朱漆门环,望着“苏宅”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知晓谢常卿来京城的目的,想必是听说她和离了,所以还不死心。
可她心中,只有南宫鸿煊,再也装不下他。
他与她,今生只能是挚友、兄妹,却做不了恋人。
所以,苏时瑾打算搬回老宅。
“小姐,当心门槛。”嫣然抱着妆匣紧随其后,狐裘蹭过铜狮门环。
苏时瑾刚要应声,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时,谢常卿已立在她面前,月白锦袍上沾着残雪,发间玉冠是她几年前送的生辰礼。
“瑾儿!”他几步靠近了些,靴底碾碎冰棱发出脆响,“我听说你要搬回去,为何?……”
苏时瑾淡淡开口:“常卿哥哥,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回家休养一阵子。”
谢常卿目光紧紧锁住她,眉头轻皱:“回老宅,就能调养好身子吗?我这新得了一支千年老参,对滋补身体极为有效,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
苏时瑾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常卿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待在老宅更安心些,熟悉的地方总能让人自在。”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的大狮子。
谢常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默片刻后,低声道:“瑾儿,你是不是在避开我?是为了南宫鸿煊?……”
“常卿哥哥。”苏时瑾打断他的话,“你我之间,终究是兄妹之情,我一直都很珍视这份情谊,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苏时瑾鬓边的发丝,她抬手轻轻捋到耳后。
谢常卿心中一阵酸涩,声音有些抖:“可我不想与你做兄妹,我想娶你……”
他并不知晓,苏时瑾已恢复记忆,记起了所有的过往。
“可我心中有人了!”同样的话,再次从苏时瑾口中说出来。
谢常卿满心绝望:“你全部想起来了……?”
苏时瑾低垂着眼,心中有一丝愧疚:“嗯,对不起……”
雪落无声,谢常卿站在阶下,月白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苏时瑾,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瑾儿。”他嗓音微哑,像是压抑着什么,“你当真……一点余地都不留?”
苏时瑾指尖微颤,攥紧了袖口。
她与谢常卿自幼相识,他们一起上房揭瓦,一起离家出走,一起在雪夜里偷喝梨花酿。
可如今,她心里装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常卿哥哥。”她轻声开口,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雪,“你我之间,终究只是兄妹之情。”
谢常卿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动作十分温柔。
“兄妹之情?”他低笑,“瑾儿,你可还记得,那年山林遇险,你拉着我的手,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苏时瑾呼吸一滞。
她当然记得。
那年她十二岁,谢常卿十八岁。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却遇到山匪,关键时候是他替她,挡了那一箭。
她捂着他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常卿哥哥,你别死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我还要嫁给你呢!”
少年痛得直抽气,耳尖却微红:“好,我不死,我还要等着瑾儿嫁给我呢。”
可如今,物是人非。
“那时年少,不懂事。”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常卿眸色一沉,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
“不懂事?”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那南宫鸿煊呢?他与你相识不过一年,你便认定了他?”
苏时瑾心头一颤,抬眼看他。
“常卿哥哥,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谢常卿盯着她,忽然笑了,笑意森冷。
“好一个强求不得。”他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
“苏时瑾,你记住——”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上回是沈如风,这回是南宫鸿煊。他日若他负你,我谢常卿,绝不会再回头。”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月白身影在雪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地上躺着,那顶砸碎的玉冠。
苏时瑾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嫣然小心翼翼上前:“小姐,外头冷,咱们上马车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把玉冠收起来。”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歇,苏府门前乌压压跪着一片。
朱漆大门上的铜钉映着雪光,檐角垂下的冰棱,像极了谢常卿玉冠摔碎时的裂痕。
“恭迎琼华县主——”
浑厚的声音穿透风雪,苏府管家带着百十号家仆叩首,额头抵在结霜的石阶上。
苏时瑾搭着嫣然的手,刚要下车,金瞳儿忽从袖中窜出来。
“瑾丫头。”苏老太爷拄着紫檀鸠杖立在最前,玄色鹤氅上银线绣的松针沾了雪粒,“皇上赐你县主封号,往后你行事要妥帖一些。”
苏时瑾应道:“祖父,孙女晓得。”
刘氏挤出两声干笑:“到底是咱们瑾儿有福气,和离还能挣个诰命回来。”
半蹲的程氏,身子忽然晃了晃。
“小婶子当心。”苏时瑾快步上前,指尖触到程氏腕间时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