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曲兰让四个丫头打地铺陪着她,自己枕头底下塞两把枪,又要来一把步枪抱在怀里入睡。
睡到半夜,那种感觉又来了。
曲兰咬牙,忍着恐惧双手使力就要举枪,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这次,霍霆没有再扒眼皮,曲兰的眼皮却自己缓缓睁开。
看着霍霆站在床边低着头,青灰的脸上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曲兰是真的怕了。
霍霆盯着曲兰看了许久,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来。
笑容在曲兰眼前放大,鲜血随之从咧开的嘴里滴落。
滴滴答答滴在曲兰脸上,曲兰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仿佛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曲兰醒来后心存侥幸地想,天应该已经亮了,霍霆肯定已经不在了。
可是一睁眼,霍霆的脸紧贴在她眼前,甚至她能看到霍霆混浊泛白的眼仁。
“啊!”曲兰杀猪似的叫,随后头一歪再次晕死。
曲兰幽幽醒转时已近午时。
丹青守在床边,见曲兰醒了伸手来扶,吓得曲兰失声尖叫。
“曲小姐,我是丹青……”
丹青连说了几遍,曲兰才意识到面前不是死人霍霆而是活人丹青,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不送了,我不要送了,我们回去,马上回去,呜呜呜……”
时隔三天,曲畔再见到曲兰险些没认出来。
曲兰神情恍惚,脸色惨白,眼下两团乌青像是晕染开的两团墨,嘴唇更是白得毫无血色,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死掉。
“大小姐,我错了,送霍大公子归乡还得您来……”
“出去。”
曲畔根本不给曲兰说话的机会,沉脸驱赶。
夏风抓着曲兰的一条手臂把人往外拖,嘴里不客气地道。
“从我们大小姐手里抢走时你怎么不说?如今不愿吃辛苦又想还回来,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曲兰双手抱着柱子挣扎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您肯接手,我什么都答应您。”
大小姐果然说到做到,曲兰真的回来求大小姐了!夏风眼睛亮亮地望着曲畔,只盼着曲畔能把曲兰抽筋扒皮,好好敲上一笔出出气。
曲兰的话正中曲畔下怀,曲畔摆手挥退众人,只留夏风一人控制着几乎要疯掉的曲兰。
“李兰,跟我说说,你们母女到底抓到了我阿爸什么把柄?”
听曲畔叫出她的真名,曲兰眼神躲闪。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曲畔一字一句慢悠悠拉长了音道,“你叫李兰,你姆妈叫刘敏,你阿爸……”
“李肩都是胡说八道!”曲兰受不了曲畔钝刀子割肉般的戳穿,脱口便说出了曲畔并不知道的真相。
李肩?
难道李肩和李兰有关系?
曲畔不由心脏狂跳。
“我为什么不信李肩要信你?”
曲畔话音未落,就见曲兰明显松了口气。
完了,她说错话了,曲畔立即补救。
“把扶灵送霍霆回华中的机会让给你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李兰,我的报复还在后头,你可接好了。”
曲兰忐忑,她直觉曲畔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套她的话,但一想到在路上被鬼缠身,又不得不怀疑真的是曲畔在报复她。
“既然你信李肩说的,那你就信他好了,又何必跟我说这么多。”
没看出来,平时总是一副欺软怕硬没什么脑子的曲兰心机居然这么深,果然人不可貌相,从前是她错看了曲兰。
曲畔压下心头燥意,颔首道,“说的对,你走吧。”
话音未落,夏风便抓住曲兰强行拖走。
想到夜夜被鬼缠,曲兰怕得要命。
“不要,我说我说,只要你答应接手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曲畔颔首,夏风松开曲兰,曲兰连滚带爬地与夏风拉开距离。
“说……”曲畔低喝。
曲兰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李肩是我阿爸,当年我姆妈以为他死了,恰好老爷要找个女孩顶替你和楚家联姻,傅玲玉便把我送给了老爷。
老爷见我姆妈年纪相当,让我姆妈做姨太,留下了我们母女。
李肩也以为我和我姆妈已经死了,所以他才跟柳珍在一起的。”
曲畔冷脸,“还敢藏着掖着,夏风,丢她出去。”
曲兰哭叫,“你阿爸当年杀了人让李肩顶罪,傅玲玉为了掌握你阿爸的把柄,伪造成李肩畏罪自杀,连着我们母女一并烧死。
傅玲玉两边买好,成了李肩和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家人被迫分开,我和我姆妈不知道李肩还活着,李肩也同样不知,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闻言,曲畔沉吟良久,哑声问曲兰,“我阿爸杀的人是谁?”
曲兰慌乱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男的女的?”
曲兰怯怯瞥一眼面色晦暗不明的曲畔,小心翼翼道。
“当年说是李肩想要强迫那人,那人不从,撕打间被李肩错手杀死,所以应该是个女的,而且就是为了应付大帅才让李肩顶罪的。”
曲畔难过地闭了闭眼,“那刘妈是你们什么人?”
曲兰之前没见过刘妈,还是曲畔回国后见过,便回道,“不认识。”
夏风一把揪住曲兰脖领子猛往外拖,曲兰再不敢隐瞒。
“是我姆妈同父异母的妹妹,以为我姆妈真的死了,又被傅玲玉挑唆,所以埋伏在你身边就为了给我姆妈报仇。”
“为什么刘妈那么在意你姆妈?”曲畔问。
就算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也很难做到放弃一生的幸福专为报仇,曲畔不信原因会那么简单。
曲兰道,“她当年拜师学艺,我外祖并不同意,是我姆妈拿钱送她去的,所以应该是为了报恩。”
这话曲畔只信一半,方华丽为人自私自利,肯掏钱应该是钱不多,且是早就想送刘妈走了,否则不可能做好人,倒是刘妈实心眼,始终记着妹妹所谓的恩情。
曲畔疲惫地以手支头。
“我可以接手,但今天我问你的这些话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阿爸。”
“多谢大小姐!”吓破胆的曲兰感激涕零,又不放心地问曲畔。
“大小姐什么时候出发,曲兰必亲自送行。”
曲畔晲着曲兰语气凉薄,“送就不必了,把你的小金库送我做盘缠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