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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分舵盟主房。
夜半时分,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人们已沉沉睡去。
偶有几声蛙叫与蝉鸣。
繁星点点,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同情地望着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楚龙飞紧紧抱着燕儿,唯恐自己再次弄丢她、失去她。
首次失去燕儿踪迹,是在那巍峨的天山之巅。
彼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如猛兽般肆虐。
楚龙飞为了搭救身陷陷阱的武林同道,不得不丢燕儿一人于原地,自己则坚定地冲向那风雪之中。
楚龙飞第二次失去燕儿,是在前往“杀人坑”的道路上。
彼时,楚龙飞再次面临抉择,为了拯救更多的武林人士,他忍痛放弃了营救燕儿的机会,让妹妹的心再次跌入冰冷的深渊。
而第三次,则是在那被喻为“杀人坑”的绝地。
楚龙飞为了解救武林和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离开即将面临生死攸关的燕儿,奔赴“杀人坑”,誓要守护南部武林的安宁,维护南北和谐相处。
然而……
当燕儿身陷囹圄之时,那些他曾舍身相救的武林人士,却纷纷劝诫于他,以大局为重。
不可因一小女子,而累及千万人的性命。
一人之命,怎可抵千万人?!
楚龙飞每每念及,自己曾三次为救武林同道,而放弃燕儿的情景,心中便如寒冰封冻。
尤其,如今在自身亦多事之秋,陷入困境之时,楚龙飞的更是寒意彻骨,直坠深渊……
跌落谷底。
于是,他未留只言片语,决绝地携燕儿,远离此是非之地,逃离那纷纷扰扰的江湖武林。
去往一处无人相识的山清水秀之地,燕儿梦寐以求的南部秀丽山河之图。
于那片远离尘嚣的净土上,静静地,平凡地度过完一生。
无需再考虑人心险恶,不用再顾忌武林动荡,百姓是否安康。
* * *
南武林盟分部。
那日,付王成功激怒楚龙飞之后,已将各种陷阱、机关准备妥当,只待楚龙飞自投罗网。
然而,却迟迟未见楚龙飞现身。
付王忍不住内心的躁动,前往凌波分舵挑衅闹事。
出乎意料的是,此番寻衅,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分舵大门紧闭,无人出入。
正当他满心狐疑,悻悻然回往南部武林分部之时,那精心布置的机关与陷阱,已被人触发,开启了运转。
* * *
付王房间。
雕花的红木大床,悬挂一层轻薄如雾的纱幔。
当微风悄然吹入房间时,纱幔会随风轻轻飘动起来,如梦似幻。
随着纱幔的飘动,隐隐约约露出床上之人的睡姿。
付王侧卧于床榻之上,怀里搂着妖艳美人睡的正酣。
房梁之上,一道身着黑色劲装、面戴黑巾,身材高挑修长的黑影伏于瓦片之上。
他肩膀宽阔坚实,腰身纤细柔韧,双腿修长笔直,充满了爆发力,仿佛随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他正目光锐利地专注打量着付王室内的情形。
他已于此蹲守多时,似乎乃一位颇具细心而谨慎的杀手。
那巡逻侍卫,经此而过,却并未发现黑衣蒙面之人。
当一队巡逻卫队途径之后,黑衣人借此良机,正欲展开行动之时,有人先他一步,快如闪电,袭向床榻之上的付王。
搂着美人酣睡的付王,但觉喉咙一紧,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
手指力道之重,深深陷进其喉管,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美人尖叫一声,吓晕过去。
“唰唰。”之声骤然响起。
随着付王的毙命,室内机关瞬间被触发。
数千支利箭袭向来人,而来人脚下却猛然一空,竟是地板塌陷,生死一线间。
那人,临危不乱,借力下坠之势凌空跃起。
然而,却被屋顶一只巨型铁笼扣沉上升之势。
上有铁笼,下有陷阱,周遭箭雨翻飞,任你武林高手,亦恐有性命之忧。
那人着实机智,借助那缓缓下沉之笼,手握铁笼之柱,双手交握抓紧笼柱,仿佛与铁笼融为一体。
他身形灵活,于铁笼内上下翻飞,左右腾挪,巧妙地躲避箭雨的攻击。
铁笼最终悬落于地板塌陷之处的上空,来人困于冰冷的铁笼之内。
箭雨戛然停止袭击。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雄厚的击掌声起,随之而来的乃一道熟悉的声音:“韩侠士,好功夫。”
付王大摇大摆步入屋中。
身后紧随许艾菲与宝师傅等一众高手。
而床榻之人,不过乃一位身形与体态酷似付王的替身罢了。
“韩侠士深夜造访,付某未曾及时招待,真乃失礼之至。”付王得意洋洋地挑衅道,
“怎么唯你一人,楚盟主缘何未至?付某业已恭候他多时。”
“你得意的太早了。”韩诡阴恻恻地言道。
他大笑一声,而后身子渐渐缩下,如同软体动物一般,竟生生挤出铁笼。
“失传已久的缩骨功。”许艾菲尖叫出声,声音竟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韩诡已然恢复原状。
神色冷峻,仿佛方才的一切,皆未发生过一般。
刹那间,韩诡的鹰爪功再次直取付王咽喉。
宝师傅见状,急忙挥刀劈砍,企图阻止韩诡的攻势。
岂料,韩诡丝毫不躲,拼着断臂之险,亦图直取付王性命。
宝师傅待要回招相救,已是不及。
正当二人即将同归于尽之际,许艾菲身形一闪,瞬间一掌拍飞付王,韩诡鹰爪功的抓式落空。
却被宝师傅劈砍的刀风击中右臂,筋脉尽断,无力垂落。
付王见状,大喜过望。
“他无法用剑了,快,拿下他。”
许艾菲与宝师傅同时欺身而上。
韩诡左手持剑,速度丝毫未减。他,竟然练就了左手剑,令人艳羡。
而两位绝境高手同时出手,刀光剑影交织,却未见韩诡落于下风。
他的右手臂,鲜血汩汩而出,滴嗒不止。
此刻,更多高手加入战局,同时围攻韩诡。
长久下去,恐怕韩诡当真会流尽鲜血而亡。
“唰唰”几声声轻响。
数枚银针突如其来,精准度插进围攻者的眼中,痛的中针之人惨呼连连,场面陷入暂时的混乱。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现身。
他迅速抓起韩诡左臂,身形一闪,携韩诡掠出房门,稳稳落于院中。
院中,早已被南部武林盟的各方高手团团围住,犹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显然,此乃付王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只待楚龙飞等人自投罗网。
尽管韩诡早已心如明镜般清楚,此行必为陷阱,然,他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甚至未曾蒙面,以真面目示人,只为替心爱之人报仇雪恨,哪怕付出生命代价。
“欧阳伦,鹅毛银针乃你家传武学,你既然甘愿为救韩诡而暴露身份,又何必蒙着面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哈哈哈。”
付王轻摇折扇,潇洒地踱步出屋,语气颇为得意与嘲讽。
欧阳伦一把扯下蒙面布巾,冷笑道:“枉你为盟主之子,竟如此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但见南部武林高手与弓箭手越聚越多。
此情此景,莫说是杀出重围,恐怕即使是自这如林般层层叠叠的人流中,悠然踱步而出,亦难如登天。
欧阳伦与韩诡,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之色。
“好兄弟,下辈子见。”欧阳伦大喝一声,首先冲了出去。
韩诡手臂受伤,血流不止,自知难以支撑太久。
他目光幽邃,深深凝望欧阳伦那奋勇杀敌的背影,
须臾之后,他忽地神色坚毅、无畏生死、满含信任地对欧阳伦深情托付:
“欧阳公子,代我照顾燕儿与姐姐。”
韩诡声音清晰,字字入耳。
充满了对欧阳伦的信任与嘱托,仿佛将自己的生命与挚爱,尽皆交托至他的手中。
正在拼杀的欧阳伦,却是惨然一笑。
付王闻言,嘲弄地狂笑道:“今日谁都休想离开,给我上。”
尽管未能如愿伺及楚龙飞的自投罗网,然灭了北部武林的脊骨——这位智囊军师,亦属不亏。
“乾坤大挪移!”
随着韩诡那声震如雷的话音出口,空中气流凝聚成旋风之势,卷起沙石尘土。
落叶翻飞,犹如一条蜿蜒巨龙,将众人卷入高空。
付王惧高,望着这数丈高空,只觉头晕目眩,终至晕厥过去。
宝师傅与许艾菲空有绝世武功,却施展不出半分,只能束手无策,听天由命。
正待升至更高之时,韩诡内力突泄,自树上摔下。
高空之中的众人,突然卸掉旋风托举之力道,重重摔落。
或七窍流血,或摔断腿脚。
高空之中的宝师傅与许艾菲,于韩诡力道骤失之时,得以运用内力,合力护住付王,三人一同摔落。
以韩诡刚烈果敢的性子,必定会拼着内力全失之绝,亦将冲上去诛杀付王。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顾忌欧阳伦。
乾坤大挪移神功的力量已接近枯竭,他自知坚持不多时,便会内力全失,陷入昏迷。
时间紧迫,他必须于此短暂而有限的时间内,将欧阳伦安全送回凌波分舵。
于是,拼尽最后仅存的一丝内力,抓起倒地吐血的欧阳伦,飞跃而出,疾奔凌波分舵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