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林文屿也没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邀请杜予怀到屋内一叙,为了以防万一,吴县丞还是守在门外和唐一大眼瞪小眼。
杜予怀可是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吴县丞也不希望他受到什么伤害。
“将军,人带来了。”唐一看到被侍卫请来的貌赛潘安的杜予怀,向里面的林文屿请示道。
“请他进来...”男子深沉有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唐一伸手请杜予怀进去,“将军有请,杜公子进去便好。”
杜予怀行了个回礼,声音清透温和,不卑不亢,令人心生好感,“劳烦了。”
“学生杜予怀见过骠骑大将军...”杜予怀面色从容的对着上首背对他的男子作揖行礼。
林文屿回过身,目光隐晦的打量着眼前“弱不禁风”的杜予怀,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安璇这一世选择了他,这般“瘦弱无力”的杜予怀,他一拳能打十个...
林文屿绝对不愿意承认,安璇是为了杜予怀一生只有安圆一位夫人,许了安圆一生一世一双人...
二人对视许久,眸中是不知何时转变为敌意的眼神,林文屿不相信,上辈子为了安圆不纳二色的杜予怀对安圆没有任何念头。
眼底的恶意一闪而过,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杜解元何须多礼?本将军听闻杜解元的传奇事迹,一时便想着结识一番。”
“本将军自作主张,杜解元应当不会怪罪本将军吧。”
虽是疑问的发声,杜予怀可只看见了林文屿面上的笃定。也是,林文屿此时可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官阶,杜予怀此时不过一介白身,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上他。
林文屿...来者不善,薄唇微微下压,目无表情,“将军言重了,在下一介白身,出现在此地,是在下的荣幸,又怎么敢怪罪将军?”
林文屿嗤笑几声,好一个能言善辩的杜予怀,一句话说的得体大方,却直指他仗着身份对他施压,不愧是在朝堂上,开口便让其他文官无话可说之人。
嘴角的笑意,在看到杜予怀腰间的栩栩如生的玉兰花香囊时,瞬间消失,愣住了几分。
与安璇在一起十多年了,只有在安璇怀有身孕时,见她亲自给腹中孩儿绣过帕子、荷包、小衣...
孩子没了之后,安璇便将她花费精力绣好的所有物品都给烧了,林文屿动作迅速的想将火熄灭,却也只收回一个绣着玉兰花的荷包。
此后,林文屿再也没看到她拿起绣花针过...他曾向她讨要,却被她以手艺不精拒绝了,直到安璇离世后,林文屿也没能得到她为他亲手做的物品。
从火盆中被他捞出来的荷包,图案精美,针针细线间尽显精湛的手艺,一眼便能看出,绣出这荷包之人超凡如胜的功底。
他数十年来只能守着安璇为那不幸孩儿绣的荷包,每日不厌其烦的摩挲着精美的纹路,心中不停期盼安璇也能为她绣一个香囊,他早已能分辨出安璇与其她女子绣出的不同之处。
眼下在另一名男子身上发现同样的荷包,他还怎么冷静下来?眼底满是猩红,从上首大步走至杜予怀跟前,吞下涌上喉咙的怒火。
沉声开口,“杜解元身上这香囊倒是别致,不知是何人所赠?”,眼底还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望,他在自欺欺人,万一不是安璇绣的呢?
杜予怀顺着林文屿的视线垂眸一看,在看到腰间的香囊时,眸中的冷意瞬间消散,转变成柔和的情意。
温声应答,“多谢将军称赞,这是内人为在下绣的香囊,时常叮嘱在下不可轻易取下,不然她该恼了。”
被杜予怀脸上的笑容刺到,林文屿垂放在两侧的双手止不住握紧拳头,冷哼一声,“本将军先前在来时的路上救下一名女子,那女子曾言与杜解元相识已久。”
“且那名女子似乎对杜解元有意,不知杜解元可认识她?”
林文屿说完,就拍了拍手掌,没一会儿,屏风后走出一身姿婀娜的貌美女子。安圆在看到清冷如玉的杜予怀时,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欣喜。
掐着嗓子,想要出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口不能言,只得压下心中对金元的恨意,朝林文屿跪下行礼。
杜予怀在看到有女子时,眉头高高蹙起,不解的看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笑容的林文屿,在女子逐渐走近时,下意识后退几步。
林文屿看到杜予怀的动作,眼眸微闪,杜予怀可是明事理之人,断不会作出如此伤人的举动,除非,他十分厌恶眼前的女子。
“想来,此人与杜解元确实是相识的了,既如此,本将军便当上一次媒人,成人之美好了。”
林文屿可不管杜予怀铁青的脸色,哪怕杜予怀不愿意接受安圆,反正在他高中状元之前的三年间,他也只能乖乖的将安圆纳入房中。
林文屿派人把安圆轰出去之后,忽然觉得不能浪费安圆发挥的作用,他可是发现了隐藏在这副美人面脸下的恶毒和不甘。
安璇可是无法忍受后院斗争的,只要杜予怀将安圆收下,林文屿相信用不了三年之久,不出几月安璇便忍不住了。
杜予怀笔直的跪在地上,“还请将军收回成命,在下心中唯有夫人一人,在下曾对夫人起誓言,今生定不纳二色,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哦?若是本将军真要为难,你又当如何?”林文屿丝毫没压制住身上的杀意,冷嘲出声。
杜予怀只是一味的跪在地上,表明自己无法撼动的决定,坚定开口,“请将军收回成命!”
安圆跪在地上,想要劝说杜予怀,却还没碰上男子的衣摆,就被杜予怀眼底的冷意吓到,失神的半跪在一旁。
回过神来后,急得快要哭出来,哪怕杜予怀眼中皆是对她的厌恶,可她还是接受不了,杜予怀在她眼前被人如此看轻。
“是吗?既如此,杜解元何时想清楚了...再告诉本将军便是。”‘清楚’二字被林文屿咬的极重,没再看向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男子,随意的瞥了眼,准备求情的安圆。
林文屿离开后,安圆想要扶着杜予怀起身,却被男子冷漠的拒绝了,“还请安小姐自重,杜某此生定不会辜负夫人。”
安圆乱七八糟的比划着,【可是安璇,她根本不是你的良配!她配不上你啊...】。见杜予怀毫无搭理她的迹象,安圆也安分守己的跪在杜予怀几步开外的地上。
安璇心不在焉的擦着半干的长发,“眼下已经不早了,为何夫君还未归来?朝阳可有传过消息回来?”
青初停下整理梳妆台上的动作,回头看向半坐在床榻上,清水出芙蓉般娇艳绝美的安璇,“回夫人,老爷至今未曾派朝阳回来传过任何消息。”
不对劲,安璇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着急的从床榻上起身,“青初,你让人去打探吴县丞举办的桂花宴可结束了?他们是否还有其它活动?”
“是,夫人也别太着急了,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青初安慰出声,随后才疾步走了出去。
说来也巧,刚跑出房门就撞上了满头大汗的朝阳,“朝阳?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呢?”
“快别说了,我有事禀告夫人。”朝阳来不及和青初多说,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在门口停住脚步,急促的喘了口气,高声朝屋内喊道:“夫人!朝阳求见。”
听到朝阳的声音,安璇连忙走了出来,看到满头大汗的朝阳,眼前有些发黑,被赶回的青初及时扶住了无力的身体。
“夫君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了?发生何事了?”
朝阳跪在地上请罪,“今日公子在宴会上落座不过一刻钟的时辰,就被吴县丞派人请了去,之后宴会的主人公也没出席。”
“直到吴县丞结束宴会时,公子一直都未曾出现,吴县丞只是隐晦的提醒奴才,公子惹怒了骠骑大将军,得请夫人前往一趟县丞府才好。”
吴县丞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林文屿怎么会逼着杜予怀纳妾,也不理解杜予怀为了拒绝林文屿赏赐的美人,直接和林文屿硬刚上了。
虽然杜予怀新婚不久,纳妾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这总比得罪林文屿要好太多了吧?
两人之间唯一的矛盾就在那位女子身上,吴县丞想着,既然是林文屿赏赐的美人,杜予怀哪怕不喜欢也只能收下。
听闻杜予怀甚是喜爱府内的夫人,吴县丞才隐晦的告诉守在门口不愿离开的朝阳,若是想让他家公子平安无事的离开,便去请他府上的夫人来。
只要杜予怀的夫人替杜予怀收下了,林文屿赏赐的美人,所有的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夫君怎么会惹怒将军?你...可知骠骑将军姓甚名谁?”安璇不相信杜予怀会惹怒骠骑将军,唯一的可能只有那位将军是故意寻杜予怀的麻烦。
安璇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林文屿的父亲了,对于杜予怀惹怒了朝廷命官的罪名,面容苍白,无力的靠在青初身上。
朝阳抓耳挠腮,苦着一张脸,努力回想有关林文屿的一切,“奴才也不知骠骑大将军姓甚名谁,不过奴才听到吴县丞交代手底下的人,不能怠慢了骠骑大将军,还说大将军是林县令的嫡长子...”
“林县令的嫡长子?!”安璇猛地抓住一侧的门框,惊呼出声,美眸闪过慌乱,“朝阳!快!备马,带我去县丞府!”
“是,夫人,您别着急,青初!快搀扶住夫人!”
林文屿上一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沉迷于美色,不思进取。这一世怎么可能成为了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
只有一个可能...林文屿也重生了...安璇无力的靠在马车上,姣好的面容上带着苦涩的笑容,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这世间何其可笑...名垂千古的人没有重来一世的机会,像她这般无所追求的人,和林文屿那样的畜生,也能得到机遇属实可笑...
每当杜予怀官晋一级的时候,林文屿都会出现在她院中,用嘲讽的语气告诉她,杜予怀如今多么风光,而身为他的夫人,安圆又是何等风光。
安璇不知林文屿对杜予怀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安璇知晓,林文屿向来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之人,上一世的恩怨林文屿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安璇垂眸看着自己搭在腿上的双手,才发现掌心已经汗湿,指尖还在不停颤抖,林文屿一定是知道自己嫁给了杜予怀,不停为难他...
“夫人,县丞府到了。”朝阳的声音从幕布后传来,安璇轻轻眨了眨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气,在青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吴县丞接到下人的通禀后,想着杜予怀好歹是在他府内被刁难的,他又怎能怠慢了杜予怀的夫人呢。
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来到门口,只见一袭青衣,容貌绝美,恍若天上仙子的女子,如此美人,也难怪杜予怀不愿意委屈了她,回过神后,上前询问,“夫人可是来寻杜解元的?”
安璇微微俯身,“民妇安氏,见过县丞大人。”,吴县丞忘了常人见他是要行礼的,这下好了,二人一同开口,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杜夫人快快请起,杜解元在府内...”
“大人,民妇想求见骠骑大将军一面,还请大人通禀一声。”安璇眼下只想弄清楚林文屿到底意欲何为,不愿再浪费时间在其他人身上。
吴县丞也没想到安璇如此直接,可林文屿也不是好相与的,吴县丞本让朝阳请人来就是为了让安璇劝说杜予怀收下安圆的。
有些结巴,“这个,杜夫人啊,骠骑将军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你还是好好劝慰杜解元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