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我转身对男子说道:
“大哥,我们可慢慢尾随马车之后。如此一来,他们取布袋折返时,便无需多行此路。如此,你亦可尽快拿到布袋。”
见男子仍在迟疑,我又道:“此刻已至酉时,冬季天黑较早,若我们继续在此处等待。恐怕今夜,我们便要露宿于此了。”
“哼!你莫非是想耍什么花招?”他怒目而视。
我神色自若地答道:“大哥言重了,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敢在您面前耍花招呢?”
男子听罢,阴沉着脸,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好,老子就信你一回,若是发现你有任何异常举动,可别怪老子手里的剑不客气。”
言罢,他收剑入鞘,走向马匹,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而后凝视着我说道:
“既然你欲前往,那便徒步前行。你在前方引路,老子骑马尾随于你。”
闻罢,我在心中暗自冷哼一声:哼!这是什么人啊?竟让一个女子步行,自己却骑马。亏你还是习武之人……呸!
然而,我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沉稳的神情。
“好,从此处到桃花镇距离不远,待我步行至镇上便是。届时,我的仆人将物品送达。便可在镇上交付于你,最为妥当。如此,也可节省了大家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前行,休再多言。”男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又将他祖上问候了个遍,便迈步向前走去。
男子骑马紧随于后,一路沉默地走着……
大约走了十余分钟的路程,一辆马车自对面行驶而来。驾车之人,乃是一位看似很年轻的小公子。
其身着灰布长衫,面容尚显稚嫩,眼神中蕴含着一丝灵动。
那公子见前方一女子于雪地中艰难行走,步伐迟缓且沉重。
而在其身后,紧跟着一位骑马的三十余岁男子。此男子神情冷峻,目光如电,此刻正凝视着自己这边。
如此怪异之景,令小公子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他的目光在女子与男子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满是不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当马车行至我身旁时,他轻扯缰绳,使马车缓缓停下。
小公子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男子,又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这位姐姐,是否需要帮助?或是我可载你一程,你欲往何处去?”
他的声音清润如玉,如冬日之暖阳,使人感到丝丝暖意。
然而,身后骑马的男子却大声喝斥起来。
“小子,此处与你无关,莫管闲事,速速离去……”
小公子闻此突如其来的喝斥,不禁为之一愣!
他圆睁双目,凝视那位男子,心中暗想:此人何以如此狰狞?莫非,此姑娘遭遇了劫持?
小公子并未为男子之凶恶所慑,他定睛凝视着男子,谦和说道:
“兄台,冰天雪地,让一姑娘如此行走,恐有不妥吧?”
“这与你何干?快点离开,否则……莫怪老子的剑无情。”
那男子面露凶光。言罢,伸手向腰间佩剑,半抽出长剑,欲以此来吓退眼前的小公子。
小公子心头一紧!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沉稳之色。
他暗自思忖:此人有佩剑,想必武艺高强,想救这位姑娘,切不可与之硬拼,唯有另寻他法了。
“你还呆立于此作甚?还不快滚……”男子复斥道。
小公子眸中忽地闪过一抹灵光,环顾四周,遂抱拳向男子言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便不打扰兄台了,小弟这便离去。告辞……”
言罢,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抽动马绳,让马车缓缓继续前行。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背影,回想着刚才他投来的那一眼,里面所含的深意,使我不禁有些担忧起来,难道他想……
我不停在心里祈祷,这小公子可不要如我所想的那般啊。
“快走,站这里墨迹什么……”
见我呆愣于原地,且一直往回看,骑马男子不耐的催促起来。
我只得再次挪动那已然麻木的双脚,步履维艰地向前行进。
由于长时间在雪地中跋涉,脚上的棉鞋已被雪水浸透,脚趾亦被冻僵,毫无知觉可言。
那小公子驱赶着马车徐徐前行,看似逐渐远去,实则在慢慢偏离既定路线。
他绕了一段路后,将马车停靠在一处隐蔽之所。
紧接着,他将马匹与马车分离开来,然后悄然骑上马背,朝着那条狭窄的山道疾驰而去。
尽管,他深知这条小山道存在积雪滑落的危险,但此刻已无暇顾及。
只因一个时辰之前,他就曾因走这条山道,遭遇过一次被雪掩埋的险境。幸而得到两位恩人及时相救,方才幸免于难。
那两位恩人先是将他救出,留一人陪于他身旁,助他慢慢恢复体力。
而另一人则在离去半个时辰后又折返,还为他整理好马车,并建议他选择大道前行。
故而,他才会现身于那条官道之上……
没想到的是,命运弄人,竟然让他也遇到了一个和他同样需要营救的姑娘。
这又让他想起了刚刚被救的经历,他深知渴望被救的滋味,更明白那种陷入困境时的无助和绝望。
此刻,面对这位需要帮助的姑娘,他怎么可以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呢?
即便他家中的老母亲在等待他的草药以解燃眉之急。然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事耽搁不得。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打马狂奔,决心一定要救出这位姑娘。
他忆起,与那二位恩人于桃花镇辞别之际,似是瞥见他们转身踏入一家酒楼。
距此刻不过须臾,料想他们应是尚未离开酒楼,不若快马加鞭去寻他们,前来救救这位姑娘。
观那二位恩人的身手,理应在这位凶悍的男子之上。即便不在他之上,凭二人之力,想必也能救出那位姑娘。
小公子思来想去,一路之上,他的心境甚是复杂。
一则,他担忧这位姑娘的安危,二则,他惧怕再度遭遇雪埋之事,三则,他又忧虑二位恩人已不在那家酒楼……
他更在心中暗暗宽慰自己:只要我的马儿跑得再快一些,必定能避开落雪,避免再度陷入被雪埋的困局!
秉持这股信念,他不停地鞭策马匹,令它提速,再提速……
马蹄声响彻狭小的山道,他的身后扬起一片片雪尘……
官道上!
我的步伐越来越缓慢,脚上就像灌了铅般沉重,男子还时不时的在身后发起催促之声。
我紧紧地咬着牙关坚持,再坚持……
终于,实在是迈不动步子了,我便直接瘫坐与地上,喘着粗气,对身后的男子说道:
“大哥,歇会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男子瞅了我一眼,又眺望着前方,沉声道,“好,就给你休息五分钟,前方已看见桃花镇的影子,再走一会儿即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思索片刻,又道:“我们不能进城,就在城外候着。再过半个时辰,便要黑天了。你的两位仆人已回去多时,也该过来了吧?”
听完他所言,我心里思忖:早就料到你不会进城,还好我已吩咐冬梅去报官府,让官差在桃花镇外埋伏,就等着我领你进入埋伏圈了。
“好,不进城,都听大哥的。”
我附和着,强打起精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艰难地挪动着每一步。
心里更在暗暗祈祷,冬梅能一切顺利。
眼看着桃花镇的城门越来越近……
见我实在走不动了,那男子便令我停下,在路边歇息,等着冬梅他们的到来。
他则坐在马背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分秒过去,天色渐暗,我心中愈发焦急。都快靠近城门了,为何还不见冬梅他们,以及埋伏的官差……
这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我心中一喜,以为是冬梅她们带着官差来了。
连忙站起身,循声望去。
可当看清来人时,我的心先是狂喜。而后,一阵委屈感竟涌了上来……
来者并非冬梅她们,而是三位骑马的男子。
在最前面的便是睿王凌峰,身后跟着他的随从。最后面那一位,便是先前那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小公子。
马上的男子也看了清来人,脸色一变。瞬间跳下马,拔剑出鞘,将剑架在我脖子上。
睿王很快来到跟前,当看见眼前的场景时,他眉头紧锁,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犹如鹰隼一般锐利,透露出丝丝寒光,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又是你,快放开她!”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透出一股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那笔直如松的身躯,散发出一种威慑人的气场。
“来者何人?奉劝阁下莫管闲事。”男子故作镇定的看向睿王。
“你快放开这位姐姐。”后面的灰布长衫小公子抢声说道,“只要你不伤害这位姐姐,我会恳求二位恩人,放你一马。”
那男子看向后面的小公子,恶狠狠地说道,“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放你走,多管闲事的小东西!”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快放开那位姐姐。”小公子也不甘示弱。
男子为自己申辩道,“老子挟持此姑娘,仅为了取回遗落之物,绝无加害之意。”
“然而,你已经伤害到她。”随从亦言道。
睿王再次发话,“再说一次,快放开她!”
那男子却轻哼一声,“哼!我乃太子少傅门徒,奉劝诸位莫多管闲事。否则,便是与太子为敌!”
言罢,男子手中长剑,距离我的颈脖更近了,只要其稍微用力,便可割破我之肌肤。
左侧颈项上的小口子,先前被其剑锋划出的一丝鲜血,在寒冷的气温下,已然凝结。
如今,其刀锋却又停于我右侧颈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