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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一直在审牢里的死士,打死了两个,还剩三个,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开口,大皇子暴脾气蹭蹭上涨。

他查到死士的身份,五人里有三个是孤儿,两个有父母在世。

大皇子干脆用两人的父母作为威胁,对方仍咬死不松口。

好几次祁承友生出抽死他们的念头。

审烦了大皇子出门透透气,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去了康平宫。

又是一身血腥味儿。

还没进门一道凌厉的劲风打向他的肩窝,大皇子反手接住,是茶碗上的茶盖,尚有余热,水汽湿了掌心,大皇子近距离嗅了一下

“顾渚紫笋。”

太子殿下正坐明堂,偏偏不让大皇子靠近一步,手里握着几颗棋子,一副他敢跨进来他就敢打的样子

大皇子不知哪里惹了他,希望伯劳能给一个提示,伯劳只当没看见他递过来的眼神。

还是太子看不过他傻,点明道:“埋汰。”

大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无奈转身,作势要走,却在太子专心摆弄他的棋盘时,一个空中转体坐在了太子对面。

满脸得瑟。

祁元祚不理他,一心落子。

大皇子原想被人哄哄,现在却是得亲自哄人。

“谁惹了咱们太子殿下?”

冷飘飘一眼,不予回复。

明白了,意思是说了也白说,他帮不上忙。

祁元祚黑白子摆开了半盘,最后手里捏了颗青玉子,踌躇不定。

大皇子棋艺不好,仔细琢磨尚能拿上台面,他看不懂太子的棋,但他直觉很准。

“在想什么时候下场?”

祁元祚坦然点头。

大皇子试探道:“牢里死士死不张口,再等等?”

太子殿下一味摇头,令人摸不准什么意思。

祁元祚在想五姓私兵的事,据他查到的,五姓名下的土地产粮每年有2000吨不知所踪,这些粮食足矣供养出一万私兵。

无论是粮食去向还是船妓犒军都是猜测,要证明五姓屯兵需要有确凿的证据。

杀头诛九族的大事,他们藏的很严实,祁元祚调查了好几年也没抓到能一网打尽的证据。

他猜测这些私兵是以佃农的形式存在。

就如魏晋南北朝时依靠着庄园经济自给自足私田佃农制快速发展。

这样才能解释五大姓不断的压缩百姓生存空间,以各种理由占田。

这种情况最不好办,佃农不反,他就只是佃农而非私兵或者叛贼。

他又走神了。

大皇子轻叹,祁元祚永远有想不尽的麻烦事,推着比他大一万倍的齿轮,每一步走的沉重且艰难。

祁承友禁不住想上一世的事,那时的他们才是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五个十几岁的皇子凑一起自认走哪里都是大爷,逛青楼,戏船妓,斗蛐蛐,到处被人捧着哄着。

江南的官员可真贴心啊,要月亮不给星星,这是他们在长安城体会不到的尊荣,这才是皇子嘛!

初始与五姓打头组成的太子团碰上,混成了狐朋狗友。

初见逍遥舞,血与炭火碰撞,迸发出呲呲银花的响声,纵使知道这舞残忍又如何,推杯换盏酒肉浮华好不快活。

太子闯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享乐,被太子规压迫的天性在酒池肉林中释放,几头饿狼不甘回到吃素的日常,奋起反抗。

结果被人抓住空子,火烧逍遥楼,里面的舞妓,没能跑出来一个,还烧没了重要的证据,太子将他们从二楼踢下去摔的断胳膊断腿才得以逃生。

后来当街挨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名声彻底没了。

几人对太子恨的咬牙。

再后来和狐朋狗友闹掰了,起了争执,两方半夜里约架群殴,没一点儿皇子风度,丢人的是没打过。

太子帮他们出气,也有借机压一压对方的意思。

上一世查证据比这辈子难多了。

难到什么程度?

办完江南这些氏族,太子衣服胖了一圈,睡了三天养了半年才歇过来。

那个时候几人还不服气,为什么非要杀氏族?氏族给钱给人给地,太子就是没事找事,累死他活该。

直到江南弊病被收拾干净,他们也不服太子。

等入朝了,心高气傲的劲儿磨平了,再回想江南,才知道那是怎样一场壮举。

大皇子止不住想,今生太子私底下布局多久才换来如今的顺利?

来江南半月,没了两姓。

需要多努力才能把上辈子的半年压缩至如今的半月?

上一世在江南的太子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比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军的戾气还重,与父皇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最后干脆不吵了,冷战。

一人冷战一群人。

因为动作过于频繁,闹得民心惶惶,每到下午酉时,堂堂太子粗布麻衣蹲在小土路上,厚着脸皮挤进唠嗑的老头群,温言软语安抚贱民。

后来被刺客蹲点儿,就不去了。

他去的时候被骂做戏,他不去了被骂果然是做戏。

后来大皇子又去了一次江南,百姓态度整个大变,还立了太子雕像,谈起太子无不懊悔当初恶语伤人,可惜,太子再不会去江南了,对立太子像一事也反应平平。

大皇子敢肯定,司马皇朝将是有史以来最不稳定的皇朝,他杀了齐哀帝,好比刮了天下民心。

他会被钉死在乱臣贼子的十字架上,成为托举齐哀帝成圣成神的踮脚石。

帝王谥号有美、平、恶,三种,初始定的是恶谥‘幽’。

早孤位、壅遏不通、动祭乱常、暴民残义、淫德灭国,皆曰幽。

后来各方政治衡量,改为平谥‘哀’。

恭仁短折谓之哀。

和祁元祚完全不搭边儿的谥号。但凡看了祁元祚生平没人能说出一句‘恭仁短折’来。

但是历史是胜者的画卷,可以改的妈都不认识。

想多了,心脏开始细细密密的疼。

祁承友忍不住抬手,想将他微蹙的眉头揉开。

手在半路被抓住。

太子冷不丁看过来,眼睛黑如点漆略带金黄,清透质冷,正合了古书上的‘雁眸点金’一说。

平静注视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旁观的悲悯。

“做什么?”

大皇子喉咙上下吞吐,略显局促。

他收回手,随意扯了个谎:“你头发乱了。”

太子审视他的表情,似是不想深究

“不是说死士不开口吗,一起去看看。”

大皇子立刻反对:“血污脏了你的眼,牢里酷刑残忍,你是太子……”

祁元祚用行动告知,他的想法不容拒绝。

大皇子只得跟上去。

祁元祚有一下没一下的盘着血玉珠子,垂眸遮掩深处的思索

刚才大皇子的表情是……疼惜?

疑心一起,蛛丝马迹拨捡而出,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果。

不会吧?

祁元祚不客气的搅扰脑子里的酒蒙子

“别浪,有事问你,大哥喜欢姑姑,对不对?”

88正看着机器拆卸纪录片,这东西在它眼里就是解剖分尸纪录片,又怕又想看,喝着数据酒壮胆。

猛一被cue,88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回

“不啊,姑姑是你替身。”

祁元祚:“……”

88后知后觉明白自己透露了什么,一头埋酒瓶子里装死。

心理素质强大的太子殿下,险些被干懵逼。

这乱伦也太乱了。

好麻烦,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