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家又一家医院的辗转后,每一次检查报告都如出一辙地证实了那残酷的结果,杨母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不得不相信问题确实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从那之后,杨母便开始四处打听,寻遍各种药方,只要听闻哪里有对治疗儿子病症有帮助的中药,她都会不辞辛劳地跑去购买。
每天清晨,她就会将大包小包的中药递到秋婵手中,郑重其事地叮嘱秋婵一定要精心熬制。
秋婵默默点头,每日守在炉灶旁,耐心地看着药罐里的汤汁翻滚。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当他们满怀期待地前往医院复查时,却发现病情依然没有多大起色。
杨母看着那几乎毫无变化的检查结果,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担忧。
回到家中,杨母拉着秋婵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说道:“要是你娘家问起来,为什么还不要孩子,你就说还年轻,还不想要。”
秋婵停下手中正在擦拭家具的动作,微微抬起头,神色淡定地讲:“放心吧!我家里人从不催生。”
她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仿佛这一切的纷扰都无法扰乱她的心绪,在这家庭的波澜中,她始终坚守着一份从容与淡定。
杨母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可以了,要懂得维护自己家老公的面子。”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秋婵,似乎在等待秋婵的立即回应与保证。
秋婵心里对杨母这种无端的要求有些厌烦,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搭话,转身默默走向厨房准备做饭。
杨母看到秋婵这般不理会自己的态度,顿时怒火中烧。
她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若是放在以前,以她的脾气早就开口大骂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恐怕早已脱口而出。
但如今,一想到儿子的身体状况,那股即将爆发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心里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缓缓坐了下来,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惆怅。
假如是秋婵的问题,真不知杨母是否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轻声细语地对儿子说:“要懂得维护自己家老婆的面子。”
为了维护儿子的面子,每当亲戚朋友和村里人满脸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那么久没有生小孩?”
杨母总是面露难色,眼神闪躲,不敢直白回应。
她虽未明确说是谁的问题,却会不自觉地将目光快速投向秋婵所在方向,
眼神中带着暗示意味,而后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得问儿媳妇了,她好了我们一家都高兴。”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似委婉,实则将问题的矛头悄然指向了秋婵,让旁人在这隐晦的表达里,轻易便能揣摩出她话里的潜在含义,
使得秋婵在无形之中陷入一种尴尬且被动的处境,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背后所隐藏的压力与委屈。
当众人听到杨母这般含糊不清的回应后,一时间,各种猜测与议论如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大家纷纷暗自揣测,笃定是秋婵的问题才致使这个家庭迟迟未能迎来新生命。
其中不乏一些好事者,竟还为杨家打抱不平起来,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秋婵能嫁入这样的家庭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理应感恩戴德。
在他们的想象里,即便秋婵生不出孩子,杨家也依旧会如亲生女儿般善待她,而她则应该全心全意地为杨家奉献一切,不计回报。
这便是所谓婆家的真实写照,在内,杨母苦口婆心地劝诫儿媳妇要处处维护老公的面子,仿佛这是做妻子天经地义的责任;
在外,却毫不犹豫地将儿媳妇推出来当作挡箭牌,用那看似委婉实则犀利的言辞,巧妙地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秋婵。
只要能保住儿子的名声与颜面,哪怕歪曲事实也在所不惜。
他们还妄图塑造出一副善良无辜的形象,对外宣称对儿媳妇关怀备至、视如己出。
可实际上,这种虚伪的表象背后,却是对秋婵的不公与伤害,让她在这个家庭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默默承受着那些莫须有的指责与压力。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杨母妄图保守的秘密,如同有了缝隙的堤坝,根本无法长久。
文博的前妻林红,像是一个心怀怨恨的复仇者,抓住这个把柄,只要见到与杨家相关或者熟悉他们情况的人,便会把文博不育以及他曾经有家暴行为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一遍。
没过多久,这些传言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飘进了他们所在的村子。
文博在与一些朋友偶然的聚会闲聊中,听到了这个令他颜面扫地的消息。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愤怒在他的眼中燃烧,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匆匆与朋友告别,带着满腔的怒火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对着母亲大声抱怨:“都说当初不要娶那个泼妇,现在好了,把我的事到处说。”
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充满了懊恼与不甘,仿佛这一切的糟糕局面都是母亲当初错误决策所导致的。
杨父看着文博那副一遇到事情就跑回家找娘哭诉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屑与厌烦,在他眼里,文博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毫无担当的孩子。
他皱着眉头,满脸怒容地对文博说道:“有事说事,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文博心里本就委屈难受,听到父亲的呵斥,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委屈巴巴地诉说着:
“林红把我们家里的丑事全都抖了出来,还有我之前动手打她的事,甚至连我不育这种难以启齿的隐私也都说了。
现在那些朋友见到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还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真的,甚至说要给我找医生开药治病,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啊?真是气死我了。”
杨母听完文博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双眼圆睁,满是怒火,心中那股恨意汹涌澎湃,恨不得立刻冲到林红家大闹一场。
可就在这愤怒即将冲破理智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儿子不育的事确凿无疑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即便去闹,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她的气势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下来,心中的委屈、无奈与绝望交织在一起,越想越悲戚,不禁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此时,在楼上晾衣服的秋婵刚好忙完下楼。
她一眼便瞧见婆婆在低声抽泣,心中满是疑惑与关切,急忙走到文博跟前轻声问道:“妈,为什么哭?”
文博心里一阵慌乱,他实在不愿意把刚刚发生的难堪事情说出来,生怕秋婵知道后会更加看不起自己。
于是,他眼神闪躲,随口找了个借口说道:“我爸说了她两句,她就哭了,别管。”
秋婵听闻文博的解释,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杨父,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杨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别管你妈,耍小脾气呢,一会就好了。”
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不自然,仿佛是在努力掩饰着什么。
秋婵并未在意杨父的异样,她轻轻走到杨母身边,缓缓蹲下身子,语气温柔地劝道:“妈,别哭了。”
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试图用自己的温柔去安抚婆婆的悲伤。
然而,杨母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愤怒之中,听到秋婵的劝慰,不但没有领情,反而满脸嫌弃地说道:“不要你管,做你的事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同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秋婵见状,心中一阵委屈,原本的好心被如此无情地拒绝,她不禁板起了脸,缓缓站起身来。心里默默地骂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感到既无奈又生气,不明白婆婆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一番好意,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