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半天没有说话，她怔怔的看着对面的季晏礼，他嘴巴一张一合，在原地来回徘徊，脸色苍白，眼角也开始泛红。
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后，温知许才张开嘴。
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更听不到季晏礼的声音。
其实他们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声。
“阿夜肯定出事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季晏礼，祈夜在飞机上！他上飞机了，他和江淮一起去的机场！”
季晏礼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手机咣当摔在地上，整个人像石化一样。
温知许还以为她什么都没有说，这一次再开口，她声音撕裂，近乎咆哮：“祈夜是那趟航班！怎么办，他出事了！他出事了！”
“我去找他，我马上去找祈夜！”
温知许说完就往机场的方向跑。
莫笙听到动静下车后，正好看到她摔倒在地，想要爬着站起来，却又狠狠摔了一下。
而敞开的救护车上，轩轩听到了妈妈说的话。
他看着躺着的小瞎子，要不是她睡着，还有人看着，他现在就去挑衅小瞎子。
祈夜是她那个爹吧。
死了！
死的真好！
这就是和他爸爸抢妈妈的代价！
轩轩心里高兴极了，但还是伸出脑袋去看温知许。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要去哪里？轩轩陪妈妈去。”
温知许终于站起来，轩轩的声音让她恢复了仅存的一丝理智。
她不能慌，她的好好怎么办？好好是被祈夜养大的，她现在情况不好，不能被好好知道。
“阿许，发生什么了？”莫笙急忙拉住温知许的手，惊讶的喊了一句：“阿许，你的脸！”
温知许的脑袋都是木木的，听到这话，她抬手，满手的血，还摸到了满脸的泪……
温知许不敢回头，怕被其他人看到。
“笙笙，你把车留给我，你先带好好和轩轩回京城，雷沐乔她们也是自驾回去的，她们会照顾好好，轩轩的话你带他先回自己家，然后等我去找你，我在江城，还……有点事。”
“你们一定要尽快出发，晚了，我怕堵车。”
说话间，眼泪入河一样往出涌。
她的鼻子是刚才摔倒流的血，莫笙递来纸巾后温知许胡乱的擦拭着，问她要了车钥匙后就走。
莫笙很担心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会让温知许变得不冷静，不理智，甚至还落泪？
她的一个念头就是祈夜。
在看到季晏礼拿起手机要追温知许的时候，莫笙抬起胳膊一拦，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他出事了？”
季晏礼那双通红充血的眼睛，已经告诉了莫笙答案。
在上救护车之前莫笙给她爸打了个电话，但那边没人接，她又打给她爸的秘书，那头语气焦急。
“出事了，航班出事了，上面正压着消息，但是已经陆续通知航班上乘客的家人了，领导已经去京城那边的机场了，晚点我们会到江城，全航班加上机组人员一共三百二十九人，机长在最后一刻都在拼命挽救，他最后选择返航，在海面上……坠毁。”
秘书没法说的更多，挂断电话后，莫笙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温知许离开的方向。
所以，祈夜也在飞机上？
三百多个人……
那是三百个家庭！
却在临近春节的春运期间，没了生命……
这件事，是近几十年来，最惨痛的事件！
*
一路上温知许都在超速。
季晏礼坐在副驾驶上，还在不停的回拨祈夜的号码。
没有没有，还是没人接听！就连江淮的也打不通！
季晏礼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可恶！他们怎么刚好在那个飞机上！明明说好了要陪着好好一起回的。”
“该死，该死！怎么偏偏出这样的事！”
“阿夜！！！混蛋，你为什么要自己回京！”
季晏礼捂着脸开始痛哭，车行驶的越来越快，他这才意识到超速，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温知许。
她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眼神锐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不是此刻她把踩到底，季晏礼会以为她到现在都不在意祈夜的生死。
但事实上，温知许在意到失去了理智。
“温医生！”季晏礼努力平复情绪，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在这里崩溃？再怎么说他也要强撑起来，起码撑到祈家的人来，撑到他们安全到机场。
可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温知许已经开口道：“先去机场，去查一查祈夜和江淮到底是不是那一架航班，现在不用哭，万一他们没死呢！”
这话，说给季晏礼，也说给温知许自己。
万一因为春节，多加了一趟航线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春运人多，航班变动也是常有的事情。
季晏礼重重的嗯了一声：“对，阿夜肯定没事！肯定没有！”
“温医生，你是不是流鼻血了？”
季晏礼这才注意到温知许脸上的血迹，他翻找着，从车里找出纸巾来递过去。
“我没事。”
鼻子流血，算什么事？
她现在……心在滴血，那才是，致命的伤。
*
温知许不给自己悲伤的时间和机会。
她和季晏礼冲进机场，就看到几十个地勤安保人员在维护秩序。
过安检的地方还拉起横幅，温知许随机问了一个人，得知她是来问失联飞机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安置在了商务舱的候机厅里。
“请您耐心等候，领导马上就来，这里记者太多，这也是为了保护家属们的隐私。”
“人员名单吗？已经统计上送去房间了，您可以去看看。”
“请您……节哀，也相信我们国家的力量，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温知许游魂一样被带进去。
刚打开候机室的门，耳边，是悲伤的，痛苦的哭声。
已经来了很多人，年轻的老的，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
大家都在哭，悲伤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屋子里，这种气氛压抑又痛苦，温知许和季晏礼往前面走的时候听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哭的撕心裂肺。
“儿子和儿媳带着三岁的小孙子去京城看病，可是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这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儿啊！你们回来吧，要死就让爸妈代替你们去，我的孩子，我的媳妇，我的孙子……”
温知许绝望的闭着眼，不敢去看名单。
但其实祈夜和江淮的名字就在最上面，因为他们在头等舱。
耳边是咚的一声，季晏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温知许死死咬着嘴唇，满嘴血腥。
他死了。
祈夜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