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在厕所里放完水冷静了一番。
他也不知道究竟待了多久,但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果这个时候有摄像头在拍的话,李洛前列腺的问题可能就要被坐实了。
李洛洗了把脸,穿过客厅正想要回到卧室,发现小木屋的大门居然没有关,房间外的月光照到了客厅里。
像是有人出去了。
李洛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走到外面院子里,发现寇行正在凉亭里坐着。
李洛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寇行的右肩,然后在他左手边坐下。
寇行往右边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转头又看见了李洛。
无奈地笑了下,对李洛的小把戏倒是一点生不起气来。
只是伸起双手rua了把李洛的脸。
就像是哥哥对弟弟一般。
*
小木屋一面依山,剩下的三面,两面是田,一面是湖,亭子在院子中间,视野宽阔,能望得很远。
而有意思的是寇行坐的朝向,却刚好是面向山的那一边。
李洛抬头看着没多远但却看不见顶的山脉,“你怎么在这儿?睡不着?”
寇行看到是李洛,冲他笑笑,“嗯。你也睡不着?”
李洛歪头,“算是睡醒了吧。你怎么坐这儿啊,跟面壁似的,另一边景色要好很多啊。”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山吧。”寇行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李洛,“李洛,我们现在算是好朋友吗?”
李洛听了觉得生气,“当然是啊!说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你,和你相处会觉得很轻松。不知道你自己会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我觉得你有种能够抚平一切焦虑的魔力,好像只要靠近你,什么烦心事都会消散。”
李洛自顾自说得起劲,“诶,我可生气了。我们怎么能现在才认识啊,要不然早就成铁哥们儿了。我肯定隔三差五就要去找你约饭吃。”
寇行看着在夜里也依然很耀眼的李洛,眼角弯了弯,“好啊,虽然我不会烧饭。”
李洛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以后一起去陈思言家蹭饭吃。他这个人看着话不多,但性格可好了,超级大善人。”
寇行笑了,轻轻的笑声传出去很远,沿着山脉趋向没有人际的山林深处。
李洛和寇行两个人沉默地坐在一起,一起看着山,就像是在面壁思过一般。
李洛又开始反省自己今天晚上的胡作非为。
*
万籁俱静,李洛听见寇行问他,“你是怎么成为陈思言的粉丝的?”
李洛说得理所当然,“陈思言创作的歌好听,人帅,性格也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
寇行说,“但你演得戏也很好,人帅,性格也很好啊。”
“但他不一样嘛。人会想要追星,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有他有我没有的闪光点。”李洛想了想,继续说:“我有时候觉得追星的人其实不是在追星,而只是在追他们自己,在追那个星球发光耀眼的一面。他们也想成为那样一颗会发光的,耀眼的星球。但假如他们看见了那一颗星球的全貌,甚至也成为了那样一颗星球,了解了那颗星球晦暗的那一面,可能就不会再喜欢了。”
寇行点了点头,“那你对陈思言现在的粉丝情是哪种程度?”
李洛:“远远地看着吧,只看到他发光的一面。但也可能是因为他那样的生活离我太远了,我知道我不能成为像他这样的人,所以我也不太想去追逐他。”
“但我有时候会很怕我的粉丝们在追星的过程中神化了自己的偶像。因为我其实原本就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角色,有时候会觉得他们说得根本不是我。”寇行说。
但李洛总觉得寇行的话里说得不仅仅是他的粉丝。
“如果在了解那颗星球的灰暗面依旧选择追逐,说明那就是粉丝们真正想要的,说明星球明亮的那一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李洛说得斩钉截铁。
李洛忍不住又吐槽,“而且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好呢?过于优秀的人就是喜欢自我批判,那些打炮包女票女昌抽大的人都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有时候我觉得像你们这种过于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就应该学得不要脸一点,向我学习一下厚脸皮的技术。”
寇行捏了捏李洛的脸,想看看脸皮究竟是有多厚,“好吧,那从今天起我要追逐一下李洛老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李洛老师的粉丝了。”
李洛想着这可真是他的长处:“真的,厚脸皮这件事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
“我给你念首诗吧。”寇行说。
“这么突然吗?”李洛问。
寇行笑,“嗯,深夜不就应该念诗吗?白天说不出口的矫情话,就要对着山,对着月亮说。”
李洛比了个“请”的姿势。
寇行抬起头看着山,轻声念。
“在生命里,我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犯错。那所有应该做而没有做的,逐日侵蚀沉淀之后,贮满泪水,就成为遗憾湖。
那所有不该做而又做了的,层层堆积重叠之后,暗影耸然,就成为悔恨山。”
寇行的声音很温柔,念着这首诗的时候却带着一份难以察觉的苦痛。
李洛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突然觉得眼前的山有了些不一样。李洛看着弥漫的云雾在山后消失,思维也随之飘荡开来。
李洛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寇行摇了摇头,说:“没有伤心事,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事罢了。”
李洛大概懂那种感觉:“既然无可奈何那就去他妈的,不要去想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就跟他们说,我的生活我做主,指手画脚妈入土。”
寇行听着李洛的话笑出了声,“你看着好像真的永远不会伤心。”
“伤心的时候多了去了,刚才晚饭夹了块牛肉结果掉地上了我都伤心好久。”
李洛感受到一阵山间的风吹了过来,带着清凉的草木香,忍不住念了句词,“痛苦就像是心上的老茧,一旦多的不能再多了,心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寇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鸢尾小卖部》里虞年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