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绮踏上马车,揭开帘子,便看到孙小舟赤裸着上身坐在那儿,正一圈圈揭开手臂上的纱布,应是方才来这一路,不小心又牵动开了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赵锦绮放下帘子,默默顺着车壁挪进去,坐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
孙小舟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头偏向一边,笑道:“你害羞了?”
赵锦绮:“没有。”
孙小舟:“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赵锦绮:“合适吗?你我毫无瓜葛,我看赤身裸体的你,不合适吧。”
孙小舟不知为何,他耳中不喜欢听她说毫无瓜葛这几个字。
他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扮作我的贴身婢女,过来给我包扎。”
赵锦绮皱眉:“你也说是扮演了,让那个……”
不待她说完,他打断她,冷声道:“大小姐,我告诉过你,在我跟前要听话。”
赵锦绮于是垂着头挪过去。
他的胳膊是一点也不愿意往外伸,赵锦绮只得往他跟前凑,两人距离很近。
孙小舟觉得心中有邪火生出,于是找些话题:“你那个贴身丫鬟叫锦绮?姓什么?”
赵锦绮微微顿了一下:“姓君。”
孙小舟念着君锦绮这几个字,又道:“你的名字太过招摇,这段时间你先叫君锦绮吧!”
赵锦绮:“好。”
“说来锦绮这个名字还真是有些来头,你可知道?”孙小舟问。
赵锦绮:“不知。”
孙小舟:“我记得大周的长公主似乎就叫锦绮,只是她姓赵,叫赵锦绮。你说你那个丫鬟名字是不是十分有来头?”
赵锦绮:“是嘛!那还真是巧,我回去就让那丫头改名。南疆是中立之地,能避免的麻烦还是尽量避免。大周的贵人,我们可冒犯不起。”
孙小舟笑道:“回去?你回不去了!”
赵锦绮不言,孙小舟继续道:“不过你那丫鬟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宴会上那般,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儿敢做之事。”
赵锦绮笑笑:“她哪里是什么闺阁女儿,一个乡野丫头,我见她有意思就买来跟了我,没什么见识,叫您见笑了。”
孙小舟:“是吗?可我看不光如此吧!她还让人将我那日送你的赤玉珊瑚扔到了府外……水沟里。”
赵锦绮手下猛一用力:“是吗?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那东西……还在吗?”
孙小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本就不太情愿干着活儿,所以动作算不上温柔,他一直忍着,可方才这一下,着实疼的猝不及防!
他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赵锦绮的手腕,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在,我让人捞上来了,你……”
“我怎么了?”赵锦绮扬起脸奇怪的问道。
“没事,继续。”孙小舟道。
赵锦绮复又低下头去,便看到了他另一只手上那排被咬后结下的疤,心中黯然,手上的动作变轻了许多。
孙小舟见她低下头去了,才轻轻蠕动一下喉头,便觉更加舌干口燥。
方才她抬头,他脑子似乎有一瞬间的空白,当真奇特!
赵锦绮觉得是时候把他的身份挑明了:“我听他们都叫你殿下,你是大梁皇室的皇子?”
半天没有等来头顶上方的回应,赵锦绮抬头,四目相对,那一只手摸上她的脸:“你想知道?我告诉你。”说着便吻下来。
赵锦绮被吓住了,急中生智手压到他伤口上,疼的他嘶一声,也停下来其他动作。
赵锦绮离开几步,跪坐着道歉。
孙小舟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有些不悦,为自己的失控,也为她的不配合。
他闭上眼道:“快些包扎,马上到了。”
赵锦绮手心已出了汗,又低着头过去继续包,这一次,她不敢再抬头,心中生出许多惊骇和惧意。
想到自己这一遭,心中浮现起另一个人的脸来,又是满腔的委屈和思念。
人就是这样,不管在外多么强硬,积累多少仇恨和苦难,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一旦有了依靠,那满腹情绪都会化作委屈,只想喋喋不休的说给那个人听。
赵锦绮替他包扎好,看了眼旁边放着的干净衣袍。
她知道他有洁癖,可公孙离不知道,而且穿好他身上这套,只用穿上半身,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她于是抬手继续将他的那套沾着血污的衣袍给他套上。
他也不睁眼:“这套沾了血,不能穿了。”
赵锦旗见他不睁眼,也不站起身来,就盘腿坐着,她只得伸手去他腰里解腰带。
他抓住她的手,依旧闭着眼笑道:“你这么急切,方才躲什么?”
赵锦绮心中怒吼:无礼,简直无礼至极!
她道:“旧的不脱了去,那这新的我要怎么给你穿上去?”
孙小舟:“披在我身上,我等会儿穿。”
赵锦绮胡乱抖开衣袍,披在他身上,便自己退到窗边,揭开小窗帘探出头去透气。
他们的马车自然有太子丹的人围着,旁人不得进前。
她向后看去,远远的,金色的落日余晖里,那小丫头正被他阿爹牵着蹦蹦跳跳的追着踩什么,看到她高兴的冲她招手叫姐姐,赵锦绮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
车轮轱辘轱辘终于停下,身后传来孙小舟的声音:“我叫梁丹,是大梁太子,但这一路我都是以五皇子梁弘的名义出来的,记住了吗?”
赵锦绮的头依旧枕着车窗,望着窗外:“记住了。”
梁丹起身下车,赵锦绮才收回视线,望着梁丹的背影,心思重重的也跟着下了车。
到孙文则的府中,梁丹第一件事便是回房中沐浴。
早有人先跑回府递消息,此刻宴席已备好,可众人只能等着主宾大人先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