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景曜的表情几乎停滞,听见许晏清说的并非想影响他的前途,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能有什么可被影响的。
无非就是在酒会上教训了一个该教训的人。
柏建峰的神色肃然,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场,会让人下意识地处于低位,“你想表达什么?”
许晏清低声说,“如果他的新鲜感过了,这四年的时间,他应该早就忘了我。”
柏建峰沉下了脸,显然是没想到如今许晏清居然也会油盐不进,他正欲发难。
柏景曜连忙开口赶人,“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走,我等会还有个会议,没功夫再来应付你。”
许晏清居然没有附和柏建峰的话,在国外的这几年,柏景曜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被人当狗一样玩弄,一直都以为许晏清对他无半分情意可言。
“你这混账东西!”柏建峰恼火,唯一的儿子对自己赶了又赶,像生怕他再多待一秒。
“再混账,也跟柏家没什么关系,公司已经和柏家切断了资金链,你现在控制不了我。”
“!……”柏建峰被他的话激到了,顿时脑袋都发晕,踉跄着扶着边上的办公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颗药,正准备将药往嘴里吞咽,只干吃又苦又涩,现下也别无办法,不然他就真要被这个逆子气死了。
这时身旁有人给他递了一杯水,说,“喝杯水吧。”
柏景曜的办公室内,自然有饮水装置,许晏清的举动自然而然,不似那些故意献殷勤的谄媚者。
柏建峰将水杯接过来,将药片吞入进喉咙里,这时才得以缓和。
只他看见柏景曜,仍旧用一副警惕的神色看着他,就连许晏清给自己递水时,像是生怕他会使什么坏。
“您好些了吗?”许晏清关切地问。
“……”柏建峰一时语塞,他刚才的态度确实算不得好,甚至连带着对许晏清都是质问的语气。
毕竟柏景曜闹出这么一桩事,在圈子里都传遍了,柏总喜欢男人。
其实以前在学校里,他就经常听柏景曜的班主任提起过许晏清,老师说给他们安排成了前后桌,以后柏少爷受对方的影响,也一定会端正品行。
当时确实有一段时间,再未传出柏景曜在外面打架斗殴的消息,甚至就连老师都夸赞,柏景曜近几天一节课都没有逃过,有时上课甚至还会积极发言。
是谁的功劳,不言而喻。
柏景曜俯身盯着许晏清,“你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
柏景曜将双手环抱住了他的后腰,看他的眼神好似四年前,眼底闪烁着熠熠星光,“不想为我做什么决定?难道之前也是他逼的你???”
柏建峰眉头紧锁,说,“你这样成何体统!”
柏景曜的目光都没有看过去,嗓音也骤然冷了下来,“管你什么统,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
“别这样。”许晏清开口,“他是你的父亲。”
柏建峰这辈子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这种离奇的处境,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自己的儿子离经叛道,句句不离赶他走,反倒一个被他视为祸端的人,还在替他说话。
继续待下去,也解决不了眼下的事情。
柏建峰从鼻腔里哼出声,然后朝柏景曜狠剜了一眼,说,“以后别在外面乱来,为人处世多动点脑子。”
真是年纪大了,管不了这辈年轻人。
待柏建峰离开后,柏景曜便更肆无忌惮,将头埋在了许晏清的颈窝,略微发硬的头发刺得皮肤有点发痒。
柏景曜说,“他现在肯定对你印象很好,估计觉得白养我了。”
“……”
“不想替我决定什么?以前是不是他逼的你?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突然对我那么冷漠,当时害我难过了好久。”
“……不算逼迫。”许晏清说,“那时确实都不够成熟。”
“哪不成熟了?我成熟得很。”柏景曜又问,“那一百万,我没有在你的账户上查到,是他诓骗我的?”
许晏清摇了摇头,“来A市后,就将支票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了。”
柏景曜心口微颤,问,“为什么?”
“我不觉得我们的感情,是金钱交易。”
他们的感情,确实一直都不是靠钱财堆叠出来的。
以前无数次的解围,有一回他在医务室醒来,脑海里都是模糊的,却是看见头顶伸出来一张脸,焦急地看向他,还问身旁的校医,“他好像醒过来了!他真的没别的事了吧?只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吃过药后,以后都不会再疼了吧?”
校医说,“……吃药只能治标不能本,还是得看他以后的生活习惯。”
“噢。”柏景曜应声,见他睁开眼,俯起身子想起来,连忙对他说,“还疼吗?头晕不晕?要不要吃点什么?要不然先躺着休息一会?”
记忆模糊回笼,人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将身边出现的一点善意,无限放大,产生出依赖。
更何况是,柏景曜看向他时担忧又心疼极了的模样。
后来许晏清也偶尔会胃痛,大多都是自己去诊所,开一点药吃。
只是会回想起柏景曜。
曾经的朋友,唯一的恋人。
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分开这么多年,以对方的家世背景,自然能遇见比他更好的人。
再次遇见的时候,他的内心确实是恐惧的。
在巷子里分开时的最后一面,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敢提及的噩梦。
好似时间回到了四年前,简短的一句话,威慑力甚至远超于直截了当的说喜欢。
柏景曜颤抖且不确定地问,“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
“以前是。”许晏清说。
“那以后也是。”柏景曜自己补充。
这时,助理轻叩了两下办公室的门,问,“柏总,下午的会……”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办公室里男人嗓音低沉地说,“改到明天。”
拨开云雾见月明。
柏景曜几乎连一秒都等不得了,吮吻着他的唇瓣,紧扣住他后腰的手臂,完全舍不得松开。
阔别四年,再遇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