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冥的身躯猛然一颤,胸腔中翻涌的怒火在刹那间化作春雪消融。
他瞳孔微缩,耳畔不断回响着方才那句,“此生非阿冥不嫁”。
他无意识攥紧白清音的手,耳畔轰鸣着擂鼓般的心跳,喉间发紧到说不出话,胸腔里那颗心要似乎要撞破肋骨冲出来。
百里玄冥灼灼目光落在眼前白清音明艳如春桃的面庞上,那双清澈透亮眼眸里此刻只有他一人。
这便是他的音音,是踏着七重云霞来渡他的神,是幽暗深渊里唯一不惧他煞气的暖玉。
白清音迎着那道要将人灼穿的视线,绽开笑靥。
她踮起脚尖,指尖轻轻抚上他微颤的眼睫,
“我白清音认定的人,就是世间最独特、最耀眼的存在,纵有万千星河,都不及他半分。”
“音音……”
百里玄冥喃喃唤了她一声,掌心覆上她纤细的腰肢。
若此刻能剖开心脏,他定要将那颗跳动着的赤诚捧到她面前,任她以金线绣上并蒂莲,以朱砂点上连理枝。
“咔嚓”,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殿中的宁静,原来是白淮书他们手中剥到一半的瓜子掉落桌案。
他看着落落大方的白清音,笑道:“不愧是阿音,这气魄倒比三十年的女儿红还烈。”
夜泽和夜寒面容阴沉如水,夜泽不怕死出声讽刺:
“百里玄冥除了那张脸好看点,不过是个披着官袍的武夫,本皇子乃天潢贵胄,这婚事自当门当户…”
“门当户对?”白芷若忽地轻笑出声,指尖把玩着手中酒杯,
“我家小妹,可是大秦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是父皇心尖尖儿上疼爱的宝贝疙瘩。
岂是那些个徒有其表、上不得台面之人能高攀得起的?
在场众人皆知本公主父皇的脾性,能得父皇赏识青睐之人,定然是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过人之处。
某些人,连百里大人的一片衣角都难以触及,倒在这儿酸言酸语。
依本公主看,百里大人虽无皇族血脉,却比那些金玉其外的草包皇子,更似真龙。”
夜无川“噗”一声,这小姑娘倒是文武双全,看来之前骂他还算是轻的。
白宛如淡定喝了口茶,四皇姐长进了不少。
“放肆!”夜泽听闻此言,额角青筋瞬间暴起,手中茶盏重重地顿在案几之上,溅出的茶水瞬间洇湿了他的衣袖。
他正欲拍案而起,好好教训白芷若,夜君辞额角突突直跳,冷喝之声裹挟着浑厚内力炸响:
“给朕住口!”
夜君辞锐利的目光射向夜泽,夜泽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众人本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期待着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见夜君辞发火,顿时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纷纷低下头去,生怕惹祸上身。
“阿音,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口无遮拦,无理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夜君辞害怕白清音会因此迁怒于他,赶忙赔着笑脸,
接着他冷声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此番宫宴结束,都给我闭门思过半个月,一步都不许踏出府门!”
夜寒狠狠地瞪了夜泽一眼,心中暗骂:没用的废物,这下好了,平白无故还牵连到了本皇子。
白清音微微摇头,轻声道:“无妨。”
夜君辞见白清音并未生气,心中稍安,犹豫了一下,“那……阿音,做你干爹爹这件事……”
白清音知晓夜君辞对自己是真心疼爱,见他这般诚恳,也不再拒绝,她甜甜一笑,
“好呀,多一个人疼爱阿音,阿音求之不得。”
夜君辞闻言,龙颜大悦,当即对着身旁的太监一挥手,大声说道:“宣旨!”
众人一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早就有此打算,连圣旨都提前准备好了。
白清音刚准备屈膝接旨,夜君辞赶忙抬手制止,“阿音不用跪,阿音和爹爹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
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秦国长乐公主白氏清音,慧质兰心,才德兼备。救驾于危难,今朝济民于水火。
今特封为镇国公主,赐食邑万户,开府建牙,准佩双龙玉带,见君不拜。钦此!”
太监一念完圣旨,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惊叹:镇国公主,好生尊贵的封号。
仅仅是救了陛下,竟能得如此殊荣,陛下对她的宠爱,当真是无人能及。
白清音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陛下你……”
夜君辞冲着她眨眨眼,用眼神示意她收下圣旨。
他心里默默念叨着:阿音心怀天下,护佑苍生万民,只有这“镇国公主”的封号,才堪堪配得上她。
白清音读懂了他的心思,心中满是感动,笑着收下圣旨,“谢谢陛下。”
夜君辞佯装生气,“阿音还跟朕这么生疏做什么,要不然叫一声爹爹。”
白清音挠了挠脸,见众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很给面子地唤了一声:“干爹爹!”
裴静姝在一旁同样一脸期待,白清音见状也乖巧地唤了一声:“干娘亲。”
夜君辞和裴静姝听了,心里一阵舒坦,笑容满面,跟吃了蜜一般甜。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道贺:“恭喜镇国公主,贺喜镇国公主,愿公主福泽深厚,万福金安!”
夜无川也端起酒杯,笑着走到白清音面前,敬她一杯,“这下可真是一家人了。”
白清音笑着回敬,意味不明道:“嗯,一家人。”
裴静姝眉眼含笑,看着白清音与他人的互动。
她朝着白清音招了招手,“阿音,来,到干娘这儿来。”
白清音莲步轻移,乖巧地走到裴静姝身旁。裴静姝微微抬手,褪下手腕上那对温润细腻、色泽莹润的玉镯。
这对玉镯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情。
她把玉镯放在白清音的手心,缓缓说道:“阿音,这对玉镯是我母亲当年陪嫁之物。
当年母亲出嫁时,外祖母将这玉镯郑重地交到她手中,说这玉镯代表着家族的祝福,能护佑佩戴之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后来母亲离世前,又把这玉镯传给了我,希望我能好好生活。
如今,干娘把这玉镯送给你,盼着它能给你带来福气,保你岁岁无忧、安康顺遂。”
白清音望着手中这对意义非凡的玉镯,心中感动。
她没有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盈盈一拜,“谢谢皇后娘娘,阿音定会好好珍视这份心意。”
“你这丫头,方才还甜甜地唤着干娘亲,这会儿怎么又改口叫皇后娘娘了?”
白清音听闻,笑嘻嘻地挽住裴静姝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撒娇道:
“阿音哪敢与干娘亲生分,只是阿音害怕娘亲会吃醋。皇后娘娘和陛下对阿音这般好,阿音心里暖乎乎的。
就怕唤得太亲昵,让娘亲觉得阿音有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就忘了她,到时候娘亲该伤心啦。”
裴静姝被她这番古灵精怪的话逗得“扑哧”一笑,伸出手捏了捏白清音小巧挺翘的鼻子,
“你这小机灵鬼,就你会哄人开心。你呀,往后不管怎么唤,干娘都欢喜。
只要你常来北齐,多在这里待上几天,干娘就心满意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