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躁动声,
这些竹叶就连收割敌人性命也是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它们极为利落的割断巨石,穿入数不清的妖兽的咽喉。
这些妖兽爆做血雾时竟也是悄无声息的,鲜血溅落在泥土和石块上时的细小声音也被淹没在竹叶潇潇声中。
杜天秘府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只是这次清洗后得到的不是更加无瑕的世界,而是……血腥和灭亡!
道台护盾不停被竹叶疯狂拍打,那些尖锐到连极品法器都无法抵挡的剑气将困阵玄光寸寸削薄。
看到这一幕的薛珞泽眉头皱起,插入天鞘古道台中的棱冰剑上剑芒吞吐,它得到了剑主的召唤,想要从道台上撤回。
可是……棱冰剑柄不停颤动,偏生没有动摇半寸。
薛珞泽眉头皱的更紧。
此行坚持到现在他已经仁至义尽,对得起万知楼承诺的重宝,此次青竹剑气一过,他也打算收回古剑,去寻觅自己的机缘。
薛珞泽虽也觉得归一鼎是极为难得之物,但修士向来讲究冥冥之中的一丝牵引,他对那尊宝鼎不曾生出半点感应,便也觉得此鼎与自己无缘。
他是个极果断的人,
想就尽全力去争,
不想就分毫不沾。
这处杜天秘府中还有无数机缘等待他去寻觅,等到天光大亮,他自会舍暗求明。
这倒不是薛珞泽胸无大志,毕竟修士本就极重第六感这种玄而又玄的存在,有时候这种福至心灵间的一个念头或者一个选择甚至能救人一命。
薛珞泽便是如此,
曾经便因为这第六感,让他能够活到现在。
想到那件事,薛珞泽突然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多了些冷寒,可这份寒意的更深处,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薛珞泽就没有继续沉湎于旧忆中。
因为他发现……棱冰剑像是卡在了道台里一般,想拔出一寸都难!
并非是已祭炼二十余年的棱冰剑不听从他的指挥,而是……
这一方十二元聚灵阵在反抗古剑离阵!
薛珞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抬头看向空中的归一鼎!
他口中喃喃吐露出两个字:“器灵……”
归一鼎的器灵,
这个沉睡数千年的器灵,恐怕已经苏醒了一部分,
而它一旦恢复行动能力,第一件事理所应当的就会是不再让自己被十二元封灵阵封印!
想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只要继续让十二把古剑古刀承担封印就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薛珞泽面色生寒,
十二刀剑解开封印,又恰好让十二刀剑承担封印,
这一步接一步,完美契合的不像临场顺势,
更像有人步步谋划设局。
万知楼,
其有通晓天下事的本事,却甘愿尽心尽力帮助东部海域禾家争取机缘,还号称不参与古剑争夺,将好处拱手让人,
这万知楼......究竟在此次杜天秘府一行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良久,这个素来表情寡淡的男子突然扬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禾家……”
“禾家……”
他怀疑过万知楼是否真心,却没怀疑过禾家这个给出来的名头。
这个女修真的是东海禾家的子弟么?
甚至……东部海域中的禾家真的存在么?
“都不重要,”
他的笑中带着些讽意:“只是一个给万知楼背锅的名头罢了!”
昆仑和蜀山会费尽心力从杜天秘府中解救出他们后再跋山涉海去找禾家的麻烦?
大概率不会,
两宗和散修背后的势力对一位空想的敌人生出了满腔恨意。
只能说,万知楼,实在打的一手好算盘。
薛珞泽也尝试过几种方法拔剑,可杜天不愧是数千年前远近闻名的阵师,棱冰剑居然纹丝未动。
他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再尝试:
“所幸,几位师弟师妹都还好好的。”
辰琅和姜玉,还有闫昭,应该都好生生的缩在困阵里,等待这一场不知尽头充满杀机的竹海过去吧?
辰琅的确乖乖的缩在封灵阵形成的龟壳里,
不过姜丝......
许半怅冷哼一声,嘴角又有一丝血线流下,他此刻凄惨无比,但不得不承认,即便狼狈至此,他眉眼间仍透着一股入骨的清隽,
这一份俊秀来自于许半怅多年来的精心伪装。
像是块被腌入味的咸鱼,哪怕以清水炖汤,一身鱼骨仍旧是咸津津的。
许半怅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身戴无数光环,却又内敛,
身居高位,却又谦和,
他从不去深想,他为何要成为这样一个人。
因为他将得到一个注定充满讽意的答案。
......这是一个人的影子。
那处牵扯九州的禁阵为何会出现一丝缝隙?
这是许半怅永远不敢触及的一道阴影,也是夜深露重时,不经意间就会席上心头的梦魇。
他,
是他......
此刻,许半怅一双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与决绝。
他必须要得到归一鼎!
必须要得到先天宝气!
他要继续走她无福享受的仙道!
他要......承着她的福缘,替她成仙!